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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鸭蛋

(2010-05-03 18:43:29) 下一个

那年暑期,学校停止了资助。银行户头上的数字直线下降,看着揪心。我只好通过中国城的职业介绍所,到纽约上州某小镇的一家中餐馆打工。

一天下午,炒锅小林要外出办事。他不会英文,又没有车,求我帮忙。餐馆厨房大师傅老王和小林都是福建人。大师傅脾气很坏,忙起来时,经常用勺子敲打厨台拿我出气。我的工作是企台,又是新来的。大师傅发脾气,菜出不来,我只好求助於小林。所以,小林的忙我无论如何要帮。这样,我也请了半天假,用我那辆在纽约从一个黑人兄弟手中花三百美元买来的旧车,送他去办事。

事情办得特别顺利。往回赶时,我不走高速,而是抄了一条近路,想省些油钱。这是五月底的一个下午。路上车辆稀少,也无警车。我在限速三十五英里的路上以五十英里的速度开着。大概放松了,加上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晒着,小林打起了瞌睡,害得我也受到感染,只好唱歌止困。“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我唱。唱不下去了,另换一支:“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 唱着唱着,到了一个转弯又下坡的路段。下了坡就到了小镇。眼前突然出现几只 野鸭,确切地说,是几只鸭妈妈领着一群小鸭,正大摇大摆从马路的这一边走向那一边,现正走到路中央。路的一边是一口水塘,另一边是一片小树林,很显然,鸭妈妈是带着孩子们学游泳回来在回家的路上。我来了个紧急煞车。

小林的头向前撞了一下,醒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一群野鸭,我说。他睁着惺忪的眼睛,兴奋起来:好啊,冲上去轧它几只。

你他妈的真是从福建山里逃过来的!

我警告他,这是违法的。

美国人呀美国人。他说着,喉结滑动一下。我知道他脑子里一只烤熟了的鸭子飞走了,在咽唾沫。

我们耐着性子让这群鸭子像绅士一样不慌不忙地走过马路。我启动油门没开几步,小林大声嚷嚷起来:停车,停车!

我问,你要干什么?停车,停到边上的小路上,他指指那条斜路。干什么?停了车后,我还是问。

捡野鸭蛋违法吗?他问。哎,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如实说。他说,鸭子是活的,像人,轧死违法可以理解。鸭蛋不是活的,据说和尚都吃呢。

我说,好,就算不违法,你想干什么?他说,我们去捡鸭蛋呀。又说,我们村里以前有养鸭的。喂得好的鸭子下蛋季节每天会下一个蛋。我敢打赌树林里有野鸭蛋。

 

我跟着小林走进树林。出现我们眼前的景象是,低处是一片潮湿地带,高处是一片小高坡。我们看到有野鸭在低处寻觅食物,便往那儿去。地上到处是野鸭的脚印。粪便厚厚的盖在地上。我们走了一段,没有发现一个鸭蛋。每一脚下去,翻起一股鸭粪的臊臭,鞋子上也沾上黑绿绿的粪便。我对小林说回去吧。倒不在乎鞋子,我们穿的是打工鞋,哪怕最脏,一会儿回去往餐馆地毯上一蹭,脏东西就没了,而是实在受不了沉淀了多少年的鸭粪的臭味。

小林很倔。他说不相信这些野鸭都是公的。他说如果野鸭都是公的,怎么会有小鸭。他说我们到那边高坡上看看去。

小高坡长满草,有许多灌木丛和大大小小的树。小林迫不及待地走在我前面,满怀信心地用脚踢踢这边,拨拨那边,还不时地弯腰。当他弯腰时,油腻腻的牛仔裤包着的屁股翘得老高老高,让我忍俊不禁,便抓起一块泥巴,瞄准他的屁股扔了过去,嘴里说,打下你的蛋蛋当鸭蛋。

小林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从草丛中抓出一枚野鸭蛋,朝我挥着。果然发现了野鸭蛋!我跑过去一看,他脚边的草丛里还躺着好几只野鸭蛋。看来野鸭也不笨,它们将蛋下在树脚下或灌木丛边的草丛里,可见凡是有生命的,上帝既然造了,便有生存的理由。规律找到后,我们在边上接二连三地发现野鸭蛋窝,有一二个的,有三四个的,甚至有五六个的。而且,这些鸭蛋的颜色大多数是青的。记得小时候跟母亲上菜场买鸭蛋,她总挑青皮鸭蛋。她告诉我,青鸭蛋是吃活食的鸭子产的,像泥鳅,小鱼或小虾之类的活食,有营养,补。

起先我们把捡来的鸭蛋放在口袋里。不一会儿,口袋装不下了。小林干脆脱下身上的汗衫,用两袖口将领子一扎,倒过来就是一只小布袋。捡的鸭蛋很快装了大半布袋。湿地上有几只老鸭想必看到我们在端它们的窝,伸长脖子呷呷地抗议。

扫荡了半个高坡,我对小林说差不多了。金山银山也不可能都搬回去。这时,我有点尿急,看到边上有一个围得像一堵小围墙的灌木丛,便钻了进去。灌木丛里有棵小碗粗的树,地上的草特别厚实柔软。一大泡尿顺着草地自上而下欢快地流淌。我在欣赏这泡尿的气势时,发现草丛中有五颜六色的东西,像放了鞭炮后的纸屑。再细看,惊得我最后几滴尿全滴在手上,原来是一只只安全套!有黑色的,有红色的,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我趁在草地上擦手的机会,仔细观察这些安全套,有的已沾上泥巴,有的则很新鲜,大概就是这几天才扔的。可以结论,有人在这儿打野战的历史已相当长了。

我小林小林地喊,让他也来看看这一重大发现。小林也感到新奇。他还折下一根小树枝,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只安全套,像挑起一条卷曲的小蛇,朝我递过来,鼻涕状的东西从里面倒流出来,滴在草上。

恶心!我对小林说,我们回去吧。

 

回到住处,我们炒了几只野鸭蛋吃。味道真好。看着大半脸盆的鸭蛋,开始发愁怎样处置。天气开始转热,屋子里的冰箱坏了一段时间。我们催老板娘打过几次电话,但房东迟迟不来修。鸭蛋恐怕放不了多久。

对了,我们腌咸鸭蛋,小林说。腌咸鸭蛋要黄泥,这儿没有。小林说我们就用盐水浸泡吧,应该行。我们就这么做了,泡在一个塑料桶里。小林站在桶边拉开裤子拉链,从里面掏东西。我问,你想干什么?他说拉泡尿,据说皮蛋就是这么腌制的。我大吼一声,你他妈的别坏事,看我把你的给割了!吓得他赶紧塞回去。

大约过了二个星期。这天是星期天。星期天晚上餐馆总是提早打烊。于是,我们也早回宿舍。几个人没事干,小林说煮几个咸蛋尝尝。老王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只刚煮好的蛋,咬了一口,皱起眉头。大概还没腌熟,加上也没煮透,蛋黄有一股臊腥味。小林在边上指指我,说我用尿泡制的。老王听了,顺手将剩下的大半个鸭蛋朝我扔了过来,我的企台服顿时黄一滩白一滩,像客人将蛋花汤打翻在白色的桌布上。

知道原委后,老王说晚上他请客。我们都知道老王说的请客指什么,挺高兴,都围到电视机前。等老王用破英语结结巴巴打了一通电话后,电视台便将他订的成人频道开通。顿时画面充斥赤身裸体,以及呃呀呃呀的淫叫。坦白地说,第一次看成人片时,我的内裤还真的湿了半条。慢慢地,抵抗力加强了。有时那些根本没有故事情节的成人片,那些在机械运动着的器官,像一堆漂浮或翻滚在餐馆厨房那口熬高汤的大锅里的各种杂肉,看着没有多少刺激。但晚上这部片真的还不错,尤其那个女主角,既漂亮又性感。老王,小林,还有在餐馆厨房洗碗的老钟,都一口咬定她就是那个“大奶”。

他们说的“大奶”,指的是餐馆边上一家一美元商店的一个女售货员。这个白女人大约三十上下,经常穿低胸紧身衣服,两只乳房大半露在外面。屁股猛猛向两边划了两道饱满的弧线后,再狠狠向外突翘。她还穿一双杯脚高跟鞋,整个身段看上去弯曲得快要被折断。如果将她脱得精光,还真像成人片里的女主角。店里有这么一个售货员,使得我们几个光棍不管买不买东西,时不时去光顾,寻找感觉。

女售货员看到我们这几个中国人穿着油腻腻的打工服进到店里,总是先跟着一会,好像我们是来偷东西似的。这倒也好,我每次都可以近距离地,毫无顾忌地盯着她贪婪地看。有时候我买点小东西,更多时候我空手出来,而她总是堆着笑脸问,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是的,是的,我说。然后,不忘用中文加一句,要找的是你的两只大奶!看她莫名其妙地朝我傻笑,我像刚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打了一场胜仗,哼着小调“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前方打胜仗呀。。。。。。”,不紧不慢地走开,很是满足。

从午夜开始订的片子,可以看到早晨六点。但我们都会提前结束。一来明天还要上班,二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要作观后感

---- 打手枪。我打手枪的目标固定在两个,一个是小林的妹子,另一个就是一美元商店的大奶售货员。自打小林有一天给我看了他妹子的艺术照后,有一对粉嫩粉嫩的胸脯的她,理所当然地取代了我心目中的另一个人,成为新的目标。我对小林说,我都想偷渡回福建见他妹子啦。但是,两个原因使得小林的妹子很遗憾地只能沦为第二梯队,其一,她毕竟太遥远,而且没有照过面;其二,她毕竟是小林的妹子,如果哪一天玩笑开过头,小林也像老王那样拿勺子敲厨台朝我吼叫,那么,我就别想在这儿打工了。

那天晚上,大奶售货员当仁不让地成为我的首选。我怀疑屋里其余三人也不例外。我为自己的幻想选中的一款姿势是刚从片子里学到的,被这几个福建人称为“老牛推车”

的那个,从大奶售货员的后面插入,双手绕前抱住她的乳房。我那晚射泄时一定叫得特别响,因为我听到睡在隔壁的老王用力地捶墙。等我把不堪入目的床单清理完毕,已是凌晨时分。我猜想那天这个大奶售货员一定很倒霉,或者也可以上是很幸运,因为先后至少有四根枪对准她。

这天小林和我刚好同时轮到半天休息。小林问我要不要出去兜兜风。自上次捡野鸭蛋看到安全套后,它们就像有颜色的蚂蟥黏在我的脑子里,难以除却。于是,我说我们还是去捡野鸭蛋吧。

和煦的风沿着小高坡,擦着小树林,带来初夏的凉爽。这次我们专门拎了一个篮子,而且从上次没有涉足的另一半个高坡开始找。有了上一次找鸭蛋窝的宝贵经验,我们这回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就捡满大半篮子。我对小林说,我们从这边回去吧。我说的这边,就是上次看到安全套的地方。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一直想着这边,指望有好戏出台。我是这样推测的:既然有那么多丢弃的套套,说明当事人在这儿干事有很长历史。既然有很长历史,说明他们认为在这儿干事很安全。既然很安全,说明他们还要来干事。既然还要来,说明每一天都有可能。说不定今天就是这一天。

贴近那个灌木丛时,我发觉灌木丛中间的那颗树在摇晃,有响声从那儿传出。我拉过小林,叫他来看。小林说,不会是野鸭在那儿打群架吧。我说,小林你他妈的真笨,这么多黄片都白看了。有人在那儿打野战呢!

小林说,那快过去看呀。我指指一个高处,说,我们上那儿去看,居高临下。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情景,有如一部成人片演播到高潮处。一男一女都是一丝不挂。男的是个黑人,女的是白人。男的站着,女的双手扶住树干,弯腰翘起屁股,让男的从后面插入。我们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因为男的侧身向着我们,女的长发披挂,挡住她的脸。当男的屁股用力推进时,女的屁股向后迎送,一黑一白两个屁股一推一送,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好像一根根小树枝被折断。女的两只奶子像两口装满面粉的布袋倒挂着,随着屁股的迎送前后摇摆,嘴里呃呀呃呀地叫着。看得我和小林像两只鲜淋淋的鸡腿不慎掉落在厨房的大油锅里,全身都是沸点。

小林想往近再挪一挪,不小心踩空一脚,发出响声。两个屁股像两只急煞车的轮子,立即停止推送。那黑人首先转过身来,看到我们,慌忙拔出他的东西,抓起衣服跑开了。从他转身的一霎那,我认出他应该就是小镇那家加油站的夥计!

小镇有两家加油站。一家在镇东头外,一家在镇内。不知什么原因,镇内这家加油站还不是自我服务那种。刚才这个黑人就是在这家加油站负责给人加油的。既然不是自我服务,也就是说,顾客还得另加小费。通常我不在这家加油,但有几次急需油,只好在这儿加。加足油付费时,我就懒小费,对这个黑人说,今天没带零钱。车还没发动,我就感觉到车子在往前冲。我知道这黑人又在踹我的车屁股了。和这样有力气的人玩,可以想见这白女人该多爽。

这时,那个白女人也慌张抬起身子。我和小林几乎都惊呆了,原来这就是一美元商店的售货员!我看小林满脸涨红,喘气急骤,裤档顶了起来,准备冲向灌木丛。我大声喝止他,小林,不要乱来,要坐牢的!小林说,摸摸也不行?不行!我说,只许看,不许动。尽管我也欲火烧身,头脑还算清醒。

售货员看我们走向她,一只手捂住前胸,一只手挡在大腿之间,急得拼命喊:“

Stop! Stop!”,声音都走了样。小林问我她喊什么。我说她叫我们不要过去。小林说,我们就装做不懂英文吧。我们在离灌木丛很近处站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多少回的幻想,多少回的梦,就这么成真了。女人的胸部真是大,她的一只手根本无法挡住。另外,成人片里的女的毛发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 售货员的下面就是一堆小灌木丛,黑褐色的卷毛只能被她的手掌遮住一小半。

最好的盛典都该有个结束。我问小林爽够了没有。小林说,差不多吧。于是,我上前一步捡起售货员的衣服,给她扔了过去,趁机再近距离看了一眼。在捡她那条粉红色的透明小三角内裤时,我特意使劲搓了搓,真想把它塞到自己的裤兜里。

 

往回走的路上,我们两人走路的姿势都是怪怪的,那是因为我们的裤裆里黏糊糊的。我们在说,即使老王晚上又请客给大家看最刺激的成人片,我们可能不会有过多反应。因为我们算是曾经沧海。

我们打开车门刚准备上车,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们后面。从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白人警察。他一口一个“先生”地说着,一只手却总是在腰间的手枪套附近漫游。我对小林说,不要乱动,听我的。

警察指着我手里拎着的篮子里的野鸭蛋,问哪里来的。我说,捡的。我只能如实交代。在这种场合,当然不可能说是从超市买来的,也不可能说是别人送的。

警察说,所有的野鸭及野鸭蛋,都是社区的公有财产,你知道吗?我说不知道。

警察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开始问我的情况。小林当然听不懂我们的谈话,但从警察的行动中,他一定猜到坏事了。他还是开口了。我听到他说的话里夹杂着英文的“

white”,“woman”,以及中文的“光屁股”,“乳房” 之类的杂乱无章的东西。说到“乳房”时,他还用手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先往前凸,然后往下沉,大概示意这乳房很大。

警察一脸迷惘地朝他看。我突然醒悟,小林想引开警察的注意力!想不到这个炒锅在危急时刻还挺机灵。我向小林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我清清喉咙,对警察说,我们刚才在那边小高坡的灌木丛,看见一个白人妇女,全身赤裸。我们正想报告给你呢。

警察起先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们。我想起上次在纽约为超车罚单上法庭的事,立即举起右手,握紧拳头,向他宣誓我们说的全是实话。

警察从我手里拎过篮子,对我们说,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们俩在前面带路。

我和小林都傻了眼。我知道接下去发生的事一定很复杂,都不敢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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