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原本呆在后堂读书,突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她从窗子往外偷看了一下,发现骚扰紫鸢的竟是袁中书的宝贝独孙袁玉郎,她忍不住窃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到嘴边的肥肉岂有放过之理。
无衣迅速捣饬了一下,她着男装、半遮面以防被人认出,驾车掳走了袁玉郎,想以他为人质来要挟袁中书,毕竟袁励行是父亲遇难时的目击者,又是当朝重臣,消息灵通。
柳媚儿曾经告诉过无衣,天道盟在鄀阳有个分舵,舵主刘丰年为人仗义,紧急时刻无衣可去找他帮忙。
无衣本就是鄀阳人,她很快便找到了分舵的本部。刘舵主在验过无衣的令牌后,加上之前他收到过盟主的密令,便道:“在下执掌的猛虎舵,一众弟兄愿听从秦掌事驱使。”
无衣拱手施礼,道:“刘舵主行侠仗义,在下感激不尽。今有一事叨扰舵主,我俘获一人质,想将他暂时押在你处,只要管吃管喝不亏待他,别让他逃了就行。”
“好办”,刘舵主是个爽快人,猛虎舵在乡下偏僻处有一独门独户小屋,平时无人光顾,正好可以关押袁玉郎。
无衣安排停当,便只身趁夜潜入了袁府,她之前曾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因此她很快就找到了袁中书的所在。
袁中书正为宝贝孙子三日未归家坐立难安、心急如焚,见一蒙面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心道了一声‘不好’,颤巍巍问:“侠士,夜闯民宅,所为何事?”
无衣将一张纸展开,里面是袁玉郎的画像,上面还有袁玉郎的亲笔:玉郎命悬一线,祖父大人救我。
无衣将手里的匕首往桌上一插,道:“袁玉郎是你孙子不是?他在咱家手里,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袁中书认出孙儿的笔迹,气势顿时短了一截,他心怀忐忑,小心问:“大侠,想要多少银两?老夫尽力而为。”
“那要看他值多少两银喽”,无衣见袁中书一脸的惊愕,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威胁道:“袁大人,你若配合,有问必答,咱家可以分文不取,可你若不配合,或者不好好配合,跟咱家耍心眼子,那就不好说了,得看咱家心情再定……或卸下他一只胳膊,或在他脸上刺字,又或者,咱家干脆送还你一具尸身,保证他全须全尾,还热乎乎的。”
不待无衣说完,袁中书早已惊得魂飞魄散,慌忙央道:“只要侠士高抬贵手,绕我孙儿一命,老朽愿极尽所能配合侠士,以命换命亦未尝不可。”
“这还差不多”,无衣满意地笑了笑,又道:“袁阁老不必惊慌,其实,咱家受人所托,只想跟你打听几件事而已。”
“大侠请讲,只要老朽知道,有问必诚实以答。”
无衣问:“咱家的大统领乃卫瓒卫将军的旧属,因得罪了当今圣上,被朝廷追杀,只好归隐山林,落草为寇。最近,他刚听说,卫将军已不幸溺亡多时,统领想亲往将军青冢祭奠,缅怀故知,以谢将军知遇之恩,可是,统领虽派人遍访乡邻,却茫无头绪,竟然无人知晓将军之幽宅所在,因此,统领特派咱家探寻。咱家知道袁阁老在朝为官多年,根基深厚,消息灵通,因而只好上门叨扰,袁阁老,想必您不会介意,对吧?”
袁阁老脸色阴郁,小心翼翼道:“侠士,此事,呃,既然贵帮统领与卫将军私谊深厚,您,不是应该去卫府打听的么?老朽与卫将军只是同侪,我俩文臣、武将,各司其职,私下并无深交。”
无衣见他谈起卫瓒来讳莫如深,情知自己找对了人,她嘴角一拧,懒洋洋道:“你这是,在教咱家做事?”
“老朽不敢,只是……”
无衣厉声喝斥:“只是什么?袁玉郎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孙儿?!”
袁中书忙道:“侠士误会了,老朽一向谨小慎微,无十分把握之事,不敢妄言。”
无衣冷冷道:“那就,想说多少说多少吧,不说也可以,这个你可以说了算。不过呢,你孙子的命,可是得咱家说了算,留与不留,留多留少,视咱家心情而定。”
袁中书的脑门儿渗出汗来,他硬着头皮,回道:“老朽听说,卫瓒与卫琮这兄弟俩,不知为何事闹翻了,据说,郑铉原本许诺,让卫瓒顶替秦广留下的职缺,可后来郑铉突然变了卦,他自己领了大将军职,卫琮也高升为大理寺卿,只有卫瓒,因怠忽职守,致秦将军遇难、三千军士阵亡,他被圣上责难,罚半年俸禄,遣守边关,以观后效。”
无衣明知故问:“卫将军不是已经溺亡了吗?”
“那是传说”,袁中书凑过来,小声说:“老朽在郑贵妃身边藏有耳目,听他说,郑铉跟郑妃商量,想让卫瓒领大将军职,可娘娘死活不同意,一定要让郑铉亲自掌握军权,以防王后只手遮天。再后来,听说卫瓒因为没得到心心念念的大将军职位,跟郑铉闹腾得厉害,他二人几近翻脸,卫瓒还扬言,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下地狱。”
“噢?看来,郑铉有把柄落在了卫将军手里。”
“肯定的!以郑铉那脾性,从来都是他对别人予取予求,至于那什么把柄,老朽不得而知”,袁中书又道:“郑贵妃担心卫瓒把事情闹大,牵连自家,便要郑铉灭口。再后来,听说卫瓒落水溺亡,他家派人在鄀河里捞了一整天也没见着尸首,只好作罢,此后卫家既没做法事,也没立衣冠冢,后来此事渐渐被人遗忘,也就不了了之了。”
“何以见得,卫将军没死?”
“老朽笃定,卫将军尚在人世”,为证明所言不虚,袁中书又道:“卫将军大概是得到了密报,只好诈死求生。他临去前跟老朽见了一面,他说他遭人构陷,恐有不测,已给家人留下遗书,若他不幸身亡,他家人定会帮他报仇,他拜托老朽能在圣上面前为他作证,以彰天理正义,替他昭雪沉冤。”
无衣故作不屑,道:“你们不是私交不深么?你怎会知道他的秘密?又有何证可作?”
袁中书道:“侠士有所不知,老朽曾在军中担任过监军,彼时恰遇军中遭遇变故,先大将军秦广遇刺身亡,我军大败于戎勒军,卫将军也正是因该役遭人诟病,被圣上责难。”
无衣心里有了数:看来我之前猜测得没错,卫瓒为内鬼无疑,其兄卫琮便是那个左撇子真凶,郑铉乃主谋,此三人合谋杀害了父亲。
无衣心满意足,虚拱双手,淡然道:“既然卫将军安在,咱家放心了,这就回去禀报大统领。袁阁老,谢了,后会有期。”
袁中书见无衣转身就走,以为她言而无信,不禁急出一身冷汗,赶紧追了两步,喊道:“玉郎,我的玉郎……”
无衣回头,假装思考片刻,她蹙着眉头,道:“咱家哪知你有没有撒谎?这样吧,你在郑贵妃身边不是安插了个耳目么?三日后拿他来换你的孙儿,在下有话问他。记住了,咱家耐心有限,过时不候!你孙子的命,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无论他是死是活,咱家跟你保证,肯定都是热乎乎的”,无衣狡黠一笑,又威胁道:“袁阁老,你若敢对外走露半点风声,嘿嘿,咱家可以抓你孙儿一次,就可以抓他第二次。”
程程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