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伯母,-比《活着》主人公更悲惨的人生(六完)
据二婶描叙,酷暑天里,伯母带着两个学童娃娃穿梭在田野里,收拣散落水田的谷穗。当然,把邻居的现成禾把子顺上一些,也是正常的。“只要她拿得动,随她拿。谁会跟她计较?”二婶徒然把声音压低一点,估计是怕伯母猛然出现。
伯 母自从嫁给秋伯父不到三十岁,就没有下过田地(除了菜地)了。今天六十多却不得不在水田里奔走,还得经营一个小杂货店,回家还得做完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家 务。两个孙子还是继续上学(当然,学杂费给全免了)。要知道,此时还有许多正常家庭的孩子提前缀学了。没有亲历的人,似乎难以想象。但伯母以她瘦小的身 体,撑起来了这个垮塌了一多半的家。
相较于秋伯母的刚而易折,伯母的韧性和耐力,着实令人钦佩。
但她内心却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和煎熬。末哥落水后我再次见到伯母时,我立马想到一幅叫《父亲》的肖像画。那奥黑的脸上,皱纹是那么的稠密和均匀。。。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那双骨瘦如柴的手。
如果没有这一系列的灾难,伯母不过一平凡的农村妇女。早年跟我妈妈闹得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因为她偷走了我家当年半条命根子的渔网。据说,我妈妈哭了好几个月。到如今,我都要小心翼翼不让娘触及这个话题。
然而,当命运让养育幼儿、延续人类的重任落在她肩上时,她没有选择逃脱,或推脱,而是默默却坚定地承担了下来。我不知怎么展示这样的伟大,也不知怎么表达对她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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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哥的二儿子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早早进城打工了。
大 儿子,第一次高考只上了三本,他想复读。也就这一次,他主动向我提出需要帮助,其它时间都是我塞给他钱。他的这一点,却与我的其他亲戚大相径庭,令我感到 意外。之前,我为他没有为落水父亲及时呼救心里存着一些芥蒂呢。似乎,他自己非常清楚,他需要比其他孩子更强的独立性。他第二次高考上了二本,大学毕业后 现已参加工作。
伯母的杂货店几乎开不下去了。当然,她现在也不依靠这个店子了。也许是习惯,反正我现在回去倒觉得她脸上的皱纹有所舒展。 日常里,她还是一个平凡的妇女。不管我刚才还给了她一叠钞票钱,也不管我买东西是为了看望她的儿子(给末哥和其他老人上坟),我每次在她店子里买东西,她 都要多收几块钱。因为,路过的邻居起哄说,美国人买东西,要按美元算。
To whimx。是呀,邻居一起哄,她就改口把价钱提高一点。我一般就几十美元现金放身上,其它都早已换成人民币了。不然,真得付美元了,哈哈哈。我心里想着,只要不太出格,伯母怎么开口,我就怎么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