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尽悲凉苍桑之感的《荒城之月》

唱尽悲凉苍桑之感的《荒城之月》

唱尽悲凉苍桑之感的《荒城之月》

杯踪人影相交错，美酒泛流光。
千年苍松叶繁茂，弦歌声悠扬。
往昔繁华今安在，故人知何方？

荒城十五明月夜，四野何凄凉。

浩渺太空临千古，同倚此月光。

秋日战场寒霜布，衰草映斜阳。
雁叫声声长空过，暮云正苍黄。
雁影剑光相交映，离别断人肠。
良辰美景今何在，回首心悲怆！ 
长空依然旧时月，冷冷予清光。
颓垣断壁留追忆，枯藤绕残墙。
松林唯听风吹雨，不闻弦歌响！ 
人世枯荣兴亡尽，瞬息化沧桑。
云烟过眼朝复暮，残梦已渺茫。
今宵荒城唯明月，照我独彷徨！ 

 

《荒城之月》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日本歌曲。无论是词还是曲，无论是感情的真挚和深邃，还是历史的悲凉苍桑，在我所知的日本歌中，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比。这首歌从最初发表在日本《中学唱歌》上，便唱遍了日本的每个角落。由于这首歌特有的艺术风格和在民间的深入，曾有人一度提议用它来取代日本国歌。
 
土井晚翠生于一八七一年，仙台人，本名是林吉。其父林七，号举方，嗜好「和歌」、「徘句」。林吉自少耳濡目染，由父授读中国的四书五经、「日本外史」等典籍，对中国传统文化极为向望。在高中时，由于谜醉于汉文化，他从中国宋朝诗人范质的“迟迟涧畔松，郁郁含晚翠”诗句中取“晚翠”二字作为自己的笔名。 三年制高等学校毕业后，考进东京大学英文系，一八九七年毕业。 

土井晚翠大学毕业后，临时就职于东京郁文馆中学。就在第二年，他发表了两首奠定他一世英名的伟大作品。1898年，东京音乐学校为编歌唱集，用三个题目向当时已颇有诗名的晚翠征求歌词，其中一个题目正是《荒城之月》。土井晚翠看到题目，马上联想起福岛县会津若松的鹤城。 会津藩是德川将军一族，明治维新动乱时，与官军敌对，激战长达一个月，城池才陷落于官军掌中。当时会津藩所有武士家十五岁到十七岁的少年们，自动组成「白虎队」，总计有三百四十三名，全体手持武士刀或是长矛，与官军的近代大炮对抗。城池陷落后，幸存的二十位小武士，在战火中逃出城门，据守在饭盛山中，最后全体切腹自杀身亡。这一悲剧深深触动着晚翠的胸怀。人世间的荣华与争戮，在时光的长河中都将一逝无存，永恒者只有夜半的一轮明月。《荒城之月》一诗通过战争与和平、往昔与今夜的多重鲜明对照，表现了历史的苍凉。这种东洋式的无常观，也是贯穿整个晚翠作品的思想底蕴。《荒城之月》经由作曲家泷廉太郎于1901年谱曲，顿时传唱遍日本的城乡各地。
 
同年，土井晚翠的另一部大作也问世，这就是著名讴歌中国一代名相诸葛亮的长篇叙事诗《星落秋风五丈原》。该诗共分七章，用近于汉诗训读的语体写成，语音爽朗，构思壮阔、气势恢宏，颇有中国唐代古风味道。此诗一出，立即受到当时青年的狂热爱戴，其中的精彩段落很多人都能熟背。一八九九年，土井晚翠的诗集《天地有情》上梓，正式奠定了他在日本诗坛上的地位，与当时名满天下的岛崎藤村并驾齐驱。比土井晚翠成名早的岛崎藤村喜运用固有的和文来表现缠绵的爱情题材，风格柔婉较为女性化。土井晚翠则喜运用“汉文调”文体，对英雄历史感慨悲歌，是一种刚健的男性风格，与藤村的气质形成鲜明对照，被誉为当时诗坛之“双壁”。 

 泷廉太郎1879年8月24日生于东京,1903年6月29日在大分去世，是一位天才的作曲家,虽然生命只有短暂的23年,但却创作出了日本音乐史上的不朽之作。泷廉太郎1898年7月毕业于东京高等师范学校附属音乐学校专修科。1901年赴莱比锡音乐学院深造。1902年10月因患肺病回国,翌年病逝 泷廉太郎是日本近代音乐史上最有才华的作曲家之一。1900～1901年发表的歌曲《花》《月》 《荒城之月》 《箱根八里》等迄今依然在日本广泛流传。 

这一首《荒城之月》，无论是人声无伴奏合唱，还是乐器独奏，都别有一番风味，感人至深。它把土井晚翠原诗中那种悲凉苍桑之感，哀怨凄美之情，世事无常之憾表现得淋漓尽致。曲和词完全水乳交融，浑然一体。这首曲子的另一可贵之处在于，尽管音乐含意深邃，充满历史感的哲思，但却通俗易懂，能够一入耳就打动人心。听者虽不能说是一听就泪流满面，但一种独怆然而泣下之感会油然而生。土井晚翠原诗用词典雅凝炼，古风味道浓厚，但竟能唱遍大街小巷，不能不归功于泷廉太郎的音乐天才。

土井晚翠(1871—1952)词，
泷廉太郎（1879年～1903年）曲
 

春日高楼明月夜，盛宴在华堂。

[寒竹]

回复静水子的评论:
静水子：
对不起，我外出一个多月，今天才看到你的评论。平时我也很少上文学城的博客来，有时间大都在多维博客。如你有空，可上多维看看，我还是用的寒竹笔名。你要的《五丈原》有金钟的译本如下：
《星落秋风五丈原》 金中 译

祁山风劲肃秋酣，暗淡阵云五丈原。零露漙兮纹彩密，固是草枯骢马肥。
蜀军旗帜黯无光，鼓角之声今寂微。 可怜丞相病危笃！

渭水清流深未成，无情幽咽作秋声。关山入夜风抽泣，鸿雁暗中迷路际。
威严军令若风霜，固守诸营垣外墙。 可怜丞相病危笃！

帷帐稍眠卧不安，短檠烛影焰光阑，亦觉此中秋色寒。银甲坚披自整然，
却将侍卫面容观，透满忧愁无际端。 可怜丞相病危笃！

渺矣风尘三尺剑，光芒今曰犹非暗。但伤寒岁苍松柏，色自凋零秋不耐。
十万汉骑才入梦，故乡梦里可安泰？ 可怜丞相病危笃！

梦寐不忘先帝厚，临终托付诚惶受。鞠躬尽瘁老臣心，暴露奔征年岁久。
而今落叶风吹雨，大树一朝倾倒去，汉家运祚将何续？ 可怜丞相病危笃！

四海波澜乱莫收，苍生苦兮苍天泣。何当得见太平春？心意悠然如梦里。
群雄鼎立莫安之，皆欲中原逐鹿驰，谁复知研王者师？ 可怜丞相病危笃！

末尽黄河涛水浑，渊源三代渺难觅。伊周陈迹今安在？道义已衰文尽敝。
管仲去兮九百年，乐毅没兮四百岁，谁复知思王者治？ 可怜丞相病危笃！

二

呜呼南阳旧草庐，曩昔二十年有余，当时入梦总安舒。
蓄芳委志隐居心，交往躬耕陇亩民。王佐之才身饱富，聊为梁父一长吟。

闲云野鹤凌空阔，长啸临风身落落。摊开湖上晶莹月，游过波间舟一叶。
薄暮神驰缥缈钟，来寻山寺郁苍松。

江山苏醒隆冬晓，驴背霏霏风雪道，寒梅消瘦春还早。
幽林穿越密荫时，野鸟暮歌相伴久。缭绕紫云仙洞中，问谁堪作纹枰友？

隆中自是别天地，放眼长空彼一方。大盗横行跋扈起，荣华相竞势鹰扬，
宛若风吹枯叶狂。兴亡治乱理沉思，世事浑如一局棋。

救乱世兮平乱世，经纶满腹书生志。不求名利俗尘中，已自山岗号卧龙。
乱世花开还似故，花开花谢春秋度，二十七龄今正数。

高眠至此终收束，四海吾君仁义着。亲临枉驾烦三顾，知己之恩焉可负？
羽扇纶巾风驾轻，容姿不改伴君行。草庐明曰主何名？

别兮契阔古琴友！清晓觉来将欲走，别兮残月西窗牖！
白鹤归兮岭上松！苍猿眠兮谷桥中！山岗当改卧龙名，明曰草庐无主公。

输赢成算尽藏胸，犹似乾坤一局同，都于指掌运筹中。
天下三分计早成，九天但见垂云霭。四海波涛皆鼎沸，蛟龙飞向渊泉外。

三

此世英才云集乱，凤凰千仞云中灿，振翅高翔谁与伴？
东燃新野夏天草，南渡蛮泸秋月波，戎马关山年几何？风尘黯淡了无际，身建功勋何许多！

退撤江陵行困顿，武昌夏口营秋阵。一叶轻舟飞棹孤，三寸之舌来说吴。
大江但见狂风动，火焰纷飞波浪涌，奸雄破碎雄图梦。

峥嵘剑阁耸高天，雨厉风凄云莫连。金鼓震兮兵十万，雄师围固锦城前。
汉中相继得攻克，天下三分基已坚。

雾散定军山放晴，沔阳渡口月澄清。赤符此曰重光世，汉运行将再复兴。
天噫股肱臣殒殁，襄阳终至遭攻破。玉泉山上夜黄昏，此恨绵绵云漠漠。

放眼中原还北望，冕旒已被玷尘污，可叹炎精光彩无。
于是汉家宗一派，主公受命做君王，登基九五位暄煌。
历数皇天承继兹，建安二十六年时。景星照耀锦江水，泛艳缤纷桃李姿。

桃李可怜春未久，云崩炎夏火烽后。御林军阵烈焚烧，四十余营无复有。
云雨荒台梦不成，巫山侧际清秋冷。名随白帝城中遁，龙驾驻留焦莫等。

三峡逶迤去路遥，永安宫夜雨潇潇。龙榻之前和泪闻，君主临终诏老臣。
当年三顾遥堪念，知遇深情今复现，君恩笃厚终无变。还令诸王拜父尊，此时此夜情何限！

边塞拨云艰涉越，瘴烟蛮雨悲凄切。驱兵直入不毛乡，泸水微茫中夜月。
妙算世间无复比，兼仁兼智矛锋利。擒纵南夷几度惊，对君崇敬唤“神明”。

四

南方已是得平固，兵自精兮粮亦足。欲继君王天下志，攘除奸佞时机至。
江汉先河常武事，嘉典今朝重现此。建兴五载黎明共，春阳煦暖春云涌，旌旗招展龙蛇动。
战马嘶兮人勇壮，统帅三军威浩荡，直指中原来北上。

六出祁山崇岭迭，风云激荡旌旗猎，轰鸣天地汉军杰。虽蒙节度偏师误，战败街亭焉莫补？
鲸鲵咆哮沧波怒，雨泻风狂原草伏。王师十万秋空净，武都直下阴平定，驻岸渭南相待命。

敌军防据有谁来？彼亦中原奇一才。将略兵韬深复密，对君莫展一筹开。
终为无奈蒙羞受，相赠素衣巾帼垢。束手漫将营固坚，魏军不战唯缩守。

鸿业行将成获定，此时天吝相延命，出师中道君罹病。三顾茅庐去曰长，君恩梦寐莫能忘。
尽忠以示真诚烈，呕来一片殷红血。建兴十三秋半度，可怜丞相病危笃。

五

魏军营阵绝声喧，夜静更深五丈原。卧床难立方今际，耿耿丹心怀社稷。
强将衰病身扶起，帷帐掀开萧瑟立，长空夜半云无迹。

刁斗无声玉露零，旌旗凛凛肃风清。全阵三军屏息持，慎迎巡视大军师。
纶巾羽扇彻肤寒，面容憔悴病肢单。夜风情悯可知谙？

一一巡观诸垒遍，轮车静静碾经行。陈罗星斗天间阵，排列山河地上营。
刀剑寒光明烁烁，还如夜半冷霜凝。

呜呼自问复何年？讨敌重能临阵前。长驱突进祁山岭，心魂振奋疾风应。
慷慨王师直向北，饮马中原河洛水，可堪此志成空费！
辜负胸中兵百万，三千帐下将尤多，其奈无情时运何？

六

人间成败皆天命，万事预先难料定。重振旧都圣驾迎，麟台千古永传名。
春曰玉楼花绮艳，功成身退南阳返。闲情重悦友琴书，遗恨终究徒枉愿。

为报君恩轻一死，奋不顾身今至此。汉运将来废孰兴？追怀旧曰顾前行，无限思兮无限情。
成都天在南何位？已入深秋今玉垒，料应清浅锦江水。铁马长嘶风雨内，剑阁关云当入睡。

身蒙知遇得明主，恩深未料劳三顾，遂出当年旧草庐。凤凰衰矣叹呜呼，今曰楚狂歌有无？
人生感义若怀恩，成败功名谁复论？

成败功名谁复论？舍身一死至诚存。仰观璀璨众银河，无数繁星光耀多。
可照苦心衰老臣？孤忠一片英雄臆。若感英雄壮烈心，秋风萧瑟鬼神泣。

七

秋风萧瑟鬼神泣，请之渭水岸边立，问兹残柳恨何极！
还自劫初天地辟，飙风无限吹无隙。原野丛丛薤露深，人间垒垒北邙坟。

破碎玉兰寒露下，折摧金桂冷霜前。芳菲漠漠云霞笼，蜂蝶安安草荫眠。
色香一逝渺无踪，世世悲秋人亦同。

群雄次第相凋落，雄图犹似鸿飞没，山河岁岁寒秋色。
万象荣华衰与盛，都向虚空消莫剩，世间一场芳春梦。

遭攻戕者攻戕者，事到如今回首看。都似黄昏岭上云，风吹缭乱纷纷散。
蛮触二邦争角上，蜗牛之譬应无忘，世世形姿终此相。

金棺已是葬灰烟，契如鱼水主君贤，今做泉台夜客眠。
放眼中原还北望，铜雀高台春月上，漠然今夜云端漾。吴都建业大江南，绚丽群芳能久堪？

五虎将军今可在？神机英略江南赛，彼亦英才今可在？
北据渭川堤岸守，又能仲达延多久？感怀极尽渺魂精，侧耳魏军中夜营，悲凉一曲远笳声。

更现碧蓝天幕上，辰星闪耀无声响。凝神默默眺微光，神秘渊深世无象。
噫嘻无限浩汪洋，溶汇无穷沤沫张，终究漂泛岸何方？海中阴昧深千仞，海底珍珠谁得寸？
幽微缥缈境无极，谁见鬼神踪足迹？

呜呼五丈原秋厉，夜半风狂寒露泣。银汉清兮星宿高，尽蒙一色为神秘。
天地微茫光亮时，触生无量感怀思，请观“无限渊”前立。
功名早晚梦无声，莫消逝者仅真诚。殚精竭虑献生年，成否超然自任天，魂兮长逝别人间。

尊贵崇高无复比，“数奇”当谢苍天意。煌煌青史来相照，管乐区区安足拟。
伯仲之间见伊吕，“万古云霄一羽毛”，鸾凤翱翔千仞高。
在草庐兮为卧龙，纵横四海龙飞旷。悠悠千载今犹是，赫赫英名诸葛亮！

[ccstone]

莫非君也有这悲凉苍桑之感或凄凉之感。其实不然。在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的事情要比日本的事情好办多了。

日本乃无文髓之本。先向大唐学习，仅求得发展之术，得以发展。
后又羡慕西方的强盛，以为榜样，全面效法，可也只得个皮毛。发展了，在亚洲强盛了，结果害了自己。现不知如何是好，以成浆糊脑袋。可叹日本现尚无圣贤之人。看来，身处亚洲的日本还得再派唐
节度使中国去学习，去仅求得发展之本。
中国自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以后，一直在寻求发展的道路，谋求富强。乃平民百姓和帝王将相之梦想，都将其视为己任。在这一点上，老毛怎么说来着。一百多年了，在列强的夹缝中生存，上下求索，终于见到了曙光。如何维系这条发展之路，达到身体强壮，乃当务之急。
其实，老毛早前以下过一剂“猛”药去病。病治没治好不说。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一剂药下去， 把身子骨治得越来越虚。

所以中国的事情有如病弱之身，如何医治，中医自有说道， 不用担心。

作为海外的华人，定要努力活好，再活他个40-50年，20-30年也行，就能看到了。

台湾问题就是一例子。李光耀说：20-30后，美国在台湾问题就奈何不了中国了，要么代价太大。他这回说对了。现在，中国手里有一万亿，20-30后就是二万亿，三万亿。就这一万亿，美国在处理台湾问题时，以不得不掂量，掂量了。那么它如何应付二万亿，三万亿。李光耀只是个事后诸葛罢了。

这一万亿，毫不夸张地说，是靠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是靠一锤一钉敲
出来的。那另外的一万亿，二万亿还能这样挣吗？

我不知道，虽然我知道这样还能再挣出一，二万亿。但至少我知道我不愿意。

[静水子]

寒竹先生，
看了你这篇大作，我非常兴奋，因为我2002年在日本时应邀也汉译了土井的这首歌
词。你提供的这个译本是何人何时作的？我仔细对照了两个译本，各有优点。我用
的是七言诗体，但为合谱，演唱时重复唱了每句的后五个字(如‘春夜高楼赏花宴’，唱作‘春夜高楼赏花宴，高楼赏花宴，’)。此译本在旭川市代表团访问哈尔滨时唱过。
另外，长期以来，我也想将土井的‘五丈原’诗汉译，但因原作非传统的四句一段，
令我迟迟下不了手，拖延至今。你是否知道已有汉译歌词否？望多交流！

荒城1)之月
The moon of the Wasted City (Sendai)
20020408

土井 晚翠 词 （周 进 译） 龙 廉太郎 曲

春夜高楼赏花宴，推杯唤盏若等闲。
松枝千载映淡影，遥思当年月儿圆。

秋风肃杀霜连天，月照边阵闻鸣雁。
剑丛寒光心似水，遥思当年月儿圆。

如今城荒人散了，残桓断壁风成哨。
玉兔默默照如故，荒城月夜听松涛。

阴晴圆缺月恒在，荣枯兴衰事难料。
青叶山上歌一曲，荒城月夜听松涛。

【注】 1)指仙台城。四月初，余自仙台开会回旭，应下田达雄先生要求译此歌词，一气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