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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123)

(2025-10-07 21:36:20) 下一个
《炭火照汴京》

吕文德想起了绍定六年跟随赵葵将军攻打汴京城的往事,秋色染透了汴梁城头残破的旌旗。曾经繁华盖世的都城,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护城河里淤塞着锈迹斑斑的盔甲和碎裂的盾牌,浑浊的水流声宛如泣诉。

吕文德铁枪拄地,枪纂入土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上的玄铁甲胄布满了箭痕,每走一步,箭簇便在甲片上轻轻摇晃,发出叮当之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收复之战的惨烈。
一支流矢破空而来,吕文德抬臂格挡,金属碰撞的铮鸣声中,箭杆在覆甲的手臂上擦出一串火星,灰烬簌簌落下。
“文德弟,这汴梁城墙砖,可比咱们黑炭窑的耐火砖还经烧啊!”夏贵双刀交击迸出火花,沙哑的笑声里夹杂着咳出的血沫。

吕文德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紧盯着前方残破的角楼。那里刚刚传来梁木断裂的轰响,惊起满地食腐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回荡在秋风里。
赵葵眉间的箭疤突突跳动,鎏金兜鍪映照着城头尚未熄灭的火光。金属受热膨胀的细微爆裂声,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格外清晰。

突然,他挥刀劈断一支飞来的标枪,木杆爆裂的咔嚓声响未落,刀锋已直指瓮城:“三军听令!光复旧都!”
“领命!”
三千黑炭军的齐声应和,声浪震落了檐角残存的铜铃。吕文德枪尖一挑,金军狼旗应声而落,旗杆折断的脆响仿佛胜利的号角。

铁蹄踏过护城河上临时搭建的浮桥,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惊动了河底沉淀的箭镞,叮叮咚咚如铁雨般作响。
吕文德枪杆横扫,三面盾牌应声而碎。“金狗!且尝尝吕爷爷的烧窑棍法!”他大吼一声,木屑飞溅中,枪缨划出一道血弧。

夏贵腾空而起,踩过敌兵的肩甲,双刀如闪电般劈下:“这一刀——祭我江夏父老!”铁札甲被撕裂的声音令人齿冷。
金军骑兵开始迂回包抄,马蹄铁刮擦地砖的刺耳声由远及近。吕文德突然弃枪,擒住敌将马缰,皮革绷紧的吱嘎声中,他暴喝一声,竟将整匹战马掀翻在地。
“咣当!”重物坠地震起漫天尘烟。“金贼安敢趁火打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贵染血的佩刀脱手而出,刀身旋转划破空气发出蜂鸣。百步之外,一名蒙古号手应声坠马,喉骨碎裂声如冰面开裂。
吕文德趁机夺过敌酋弯刀,刀环相撞的清脆声响未落,反手已将弯刀掷出,夺夺夺三声,刀锋深深钉入帅旗之中。
夕阳西下,汴梁城的轮廓在余晖中渐渐清晰。这座沦陷百余年的故都,终于在黑炭军的呐喊声中,迎来了久违的宋旗。

赵葵登上残破的城墙,望着满目疮痍的故都,鎏金兜鍪下的目光复杂难明。光复旧都的喜悦,很快被重建河山的重任所取代。
吕文德拄枪而立,甲胄上的箭痕在落日映照下格外醒目。夏贵拖着双刀走来,血沫依旧挂在嘴角,却咧开一个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文德弟,咱们的黑炭窑,怕是又要忙起来了。”

吕文德望着渐渐平息的战场,轻声道:“这一次,我们烧的不是砖瓦,而是大宋的脊梁。”
暮色渐深,汴梁城头点点火把依次亮起,宛如炭火,在这片曾经沦陷的土地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谯楼的缺口吞噬了最后一抹残阳,吕文德倚着豁口城墙灌下一口浊酒。液体顺着破损甲胄的缝隙渗出,滴答落在砖石上。他忽地将酒囊抛给身旁的夏贵:“夏兄,且看这汴梁月色——”
酒囊落入夏贵手甲的闷响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夏贵仰头痛饮,喉结剧烈滚动,酒液顺着胡须滴落:“比襄阳城的还差三分清亮!”
话音未落,城下骤然传来凄厉哀嚎,划破了短暂的宁静。

转眼间到了宋理宗绍定六年(1233年)的秋夜,赵葵在淮东制置使任上已有数年。而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间,吕文德将屡建边功,位至显宦,只是此刻,站在残破城墙上的他,还不知命运将如何书写。

不远处,赵葵摩挲着斑驳城墙,指甲刮过砖缝发出沙沙声响。他忽然从箭孔中抠出半枚生锈弩机,金属坠地弹跳的清脆声与远方收兵的钲声交织。悠长的青铜震颤混着伤兵压抑的呻吟,构成一曲战争的挽歌。
焦土中,一株野菊顽强地探出头来,花瓣沾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在微风中颤动。可惜不过片刻,便被巡逻士兵的铁靴踏碎,汁液迸溅的细微声响几乎被夜幕吞噬。

暮色渐深,一面烧焦的军旗在风中卷曲成灰,布帛碳化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唯有绣着的“吕”字金线仍在倔强地闪光,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誓言。
吕文德眼神迷茫,低声对夏贵道:“某出生在靖康之变后三十年。看着大宋的江山,就像风雨里飘摇的号角声,每一声都透着亡国的悲哀。”
夏贵静静地听着,目光投向远方黑暗中隐约的山峦轮廓。
“年轻时候就是个莽夫,全靠一身蛮力,在死人堆里拼命。”吕文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战场上带来的尘土。

就在这时,战马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划破夜空。吕文德浑身一震,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端平年间的战场——战马嘶鸣,杀气腾腾,箭矢如雨,血肉横飞。
“端平年间那几场恶仗…”吕文德继续讲述,声音里带着难以磨灭的沉重,“某带着兄弟们顶着炮火箭雨,血把战袍和盔甲都浸透了,才换来这个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的空头衔。”

远处隐约传来诵经声,铜磬的余音悠长,不知是哪座寺庙在为亡魂超度。
“可惜孟珙、余玠这些顶梁柱,”吕文德攥紧拳头到指节发白,“一个个倒下就像大厦崩塌。”
他端起茶杯,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我想着,一根木头撑不住要倒的房子,就把族里晚辈和贵哥这样的拜把兄弟都拉进了军队…”

夜色渐深,城墙上风声呜咽,仿佛无数阵亡将士的亡魂在低语。吕文德与夏贵并肩而立,望着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
星光暗淡,映照着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吕文德忽然挺直了佝偻的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某定不负这身戎装。”
夏贵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城墙下,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如同这个王朝的心跳,微弱却尚未停止。

野菊虽被踏碎,但其根系仍在泥土中顽强存活,只待来年春风再绿江南岸时,必将再次破土而出。正如这飘摇的南宋江山,只要一息尚存,就有希望。
“回去吧,”良久,吕文德终于开口,“明日还有战事。”
二人转身走下城墙,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中,唯有那“吕”字金线,仍在夜色中微微闪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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