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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153)

(2025-10-23 04:15:10) 下一个
第153章《半闲堂夜焚》

更鼓沉沉,夜色如墨。临安城的轮廓在浓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阴云低垂,仿佛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绸缎,将整座城池包裹得严严实实。已经是三更时分,街巷间除了打更人沙哑的“天干物燥,小心灯火”的呼喊,再无半点人声。
然而在这寂静之下,暗流涌动。

贾似道的府邸半闲堂矗立在临安最显赫的坊巷中,朱漆大门紧闭,檐下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府邸森严的轮廓。府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肃杀之气,与这夜色格格不入。
枯枝上的寒鸦偶尔发出一声厉叫,更添几分凄惶。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青石路的宁静。一骑快马穿透夜色,马背上的传令兵滚鞍下马,腰间铜牌“当啷”作响,他喘着粗气拍打着朱漆大门,声音嘶哑:“襄阳八百里加急!”
大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贾府总管探出半张脸。接过那包着火漆的竹筒时,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总管不敢耽搁,攥紧战报疾步穿过回廊,袍角扫过廊下的露水,腰间玉坠发出急促的“叮当”碰撞声。远处书房窗纸上,隐约映出一个拈着棋子的佝偻剪影。
书房内,烛火摇曳,铜炉中的沉香袅袅升腾,却驱散不了满室的寒意。贾似道端坐于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却并未落在棋盘上。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阴郁。
门外,总管低声禀报后,贾府师爷躬身接过加急文书,轻步进入书房,立于一侧。

贾似道瞥了一眼,故作镇定地靠在太师椅上,命令道:“念给我听!”
“遵命!”师爷应声,小心翼翼地拆开密函。
烛芯“噼啪”爆响,窗外更漏声滞。师爷深吸一口气,开始念道:“师相钧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如淬毒的匕首划过寂静的夜空,“襄樊危矣!北虏狼主竟驱十万民夫,三月铸成’襄阳号’楼船三十艘,艨艟不计……”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战船号子声,也许是幻觉,却又如此真实。

贾似道枯瘦的手指猛然戳向案上的地图,指甲刮过羊皮纸发出刺耳的声响。“彼辈每日寅时擂鼓演兵,艨艟列阵如饿狼环伺,分明要断我汉水粮道!”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袖中抖落三封火漆密信,蜡印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师爷继续念道,喉间挤出气声:“卑职冒死六百里加急,奈何城中仓廪见底,将士们……”他咽了口唾沫,牙齿不自觉地打颤,“求师相速发神臂弓手!若援军迟至旬日——”师爷抬起眼,眼中血丝密布,“襄阳……襄阳怕要重蹈端平之祸啊!”
烛火再次“噼啪”作响,窗外风声呜咽,似有万千冤魂在哭泣。
贾似道猛然抬头,眼中寒光迸射,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发出“轰”然剧震:“即刻传夏贵!命其率舟师星夜驰援!此番若再败——”他话音未落,广袖横扫,案上越窑茶盏“铮”地碎成齑粉,瓷片四溅——“提头来见!”

师爷双膝发软,官帽下的鬓角已渗出汗珠,手指死死攥住袍角,不敢抬头。
碎瓷寒光点点,深褐色的茶汤如血蜿蜒在地板上。烛火摇曳间,贾似道面上阴云密布,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旋即化作狠厉。
茶汤滴落声似更漏,一声声敲打在人心上。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花狸猫炸毛弓背,碧瞳骤缩,“嗷呜——”声撕破夜幕。利爪刮擦窗棂的声音令人牙酸,那叫声似冤魂索命,听得人毛骨悚然。

贾似道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把窗棂拍得“砰砰”响,咬着牙骂道:“这些嚎丧的野畜生!吵得老爷我脑仁儿生疼!”他猛地转身,眼中凶光毕露,“快唤人去!把园子里那些野猫崽子全给我捆了,堆上柴禾烧成灰!一只蹄子也不许落下!”
师爷吓得一哆嗦,连声应道:“小的这就去办!”慌得退出门时脚底打绊,险些一头栽在门槛上。

不多时,贾府登时炸了锅。师爷扯着破锣嗓子满院子嚎:“相爷发话了!野猫全逮住!架柴烧成炭!半根猫毛不准剩!是活物都给我动弹起来抓猫!”
家丁杂役们像蚂蚁出洞似的涌出来,提灯笼的、举火把的、抡渔网的、挥棍棒的,乱糟糟的脚步声混着铁链子“哗啦啦”的动静,将半闲堂的宁静彻底打破。

转眼间,满园子凄惨惨的猫叫一声叠一声,活像千百个冤魂在黑地里哭嚎,听得人脊梁骨直冒寒气。
夜色更深了,半闲堂上空的乌云愈发浓重,仿佛预示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即将到来的命运。而在这府邸之中,权力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襄阳的危急,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步。

贾似道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忙乱的火光,眼神阴晴不定。他知道,今夜之后,临安城又将掀起怎样的风波。而这一切,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任他摆布。
火光映照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第二天清早,贾似道推开半闲堂的沉香木门,一缕斜阳透过窗棂,正落在堂内那张紫檀木棋盘上。他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目光却投向窗外——西湖的游船丝竹隐约可闻,而北方的战报正压在案头,墨迹未干。
“丞相,鄂州……又来急报!”亲随躬身递上信函,声音发颤。贾似道不接,只将棋子“啪”地敲在棋盘天元之位:“慌什么?蒙古人不过是在下棋,我也在陪他们下一盘更大的棋。”他轻笑,袖中藏着一纸密约——岁币、划江而治,这是他谋划的“退敌良策”。

夜晚,半闲堂的夜宴如期而至。歌姬舞袖翩跹,文人墨客题诗盛赞堂中珍宝:商周鼎彝、吴道子真迹,连墙角随意搁置的珊瑚树都缀着夜明珠。贾似道举杯谈笑,却见幕僚低声禀报:“陛下欲调丞相督军……”他拂袖打断:“明日再议。”转身又执起鱼竿,走向堂后莲池——他更关心新得的锦鲤是否适应水温。

忽有鸦啼掠过长夜。贾似道独坐堂中,指尖划过棋枰上未竟的残局。窗外烽火如星,而半闲堂的烛光,依然暖得仿佛能融化整个南宋的寒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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