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一直在追这部新播出的电视剧《黄雀》。起初,我以为它是一部谍战片,没想到竟是讲述警方反扒工作的故事。然而,真正引人入胜的地方并不是警察如何抓捕扒手,而是扒手们在新时代展现出的超高偷盗智谋和精湛技艺。
这部剧的一个独特之处在于,警察看起来更像小偷,而小偷反而显得正派。例如,警察郭鹏飞、李唐、队长李爱玲和警察李红旗的装扮随性,毫无警察气质,他们混迹在人群中,毫不显眼,甚至与街头小偷无异。而那些真正的扒手头目,如秦岚饰演的黎小莲、祖峰饰演的佛爷,以及老一辈扒手首领广叔,却一个个衣着得体、气质不凡,完全不像传统认知中的窃贼。
这种角色反转正是该剧颠覆正邪二元对立的匠心所在。剧中并未着力渲染警方如何扫黑除恶,而是通过展现盗贼的组织方式和内部规则,描绘他们的生活与奋斗。偷盗更像一种特殊职业,需要从业者的技能和想象力。这些人并非天生邪恶,许多人只是身不由己才走上这条道路。他们的世界里也有亲情与爱情,他们的行窃手法更是经过精密策划,而非传统印象中那些随意出手、被抓后关几天便继续行窃的小混混。尤其是佛爷领导的团队,以高超技艺戏弄警方,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智慧。
这让我想起Netflix热播的西班牙剧《纸钞屋》(Money Heist)。剧中,一群盗贼在“教授”的精心策划下,多次成功劫掠戒备森严的国家银行。观众对这些盗贼不仅不反感,反而深感同情与喜爱。当角色Tokyo被击毙出局时,许多观众都为之心疼。
《黄雀》似乎借鉴了类似的道德框架,通过导演的镜头语言,逐步让观众对这些盗贼产生偏爱与认同,甚至希望他们不被抓住,并期待他们施展更高明的盗窃技艺。这或许正是该剧热播的原因之一,它的目的不是反扒,而是娱乐,而是展现另一类人生。
前几年,郭京飞主演的电视剧《对手》也带来过类似的观感。在那部剧中,他饰演一名潜伏大陆的国民党特务,生活中同样经历着酸甜苦辣。剧终时,观众竟有错觉:特务无处不在,形形色色。同样,《黄雀》让人看了之后(尽管我还未追完),不禁觉得小偷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
但现实中的中国却截然不同。我常对美国学生说,中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午夜时分,一个女孩独自在大城市街头行走通常没有问题。而在美国,即便是普通城市,夜晚出门都存在极大风险。这里的问题不仅是偷窃,更涉及抢劫和暴力犯罪。在我工作的大学附近,天黑后几乎没人敢独自行走。相比之下,中国的治安要好得多。
说到盗贼,欧洲或许更凶险一些,更像《黄雀》展现的场景。几年前在巴黎乘坐地铁时,我曾亲身经历一次盗窃企图。当时,站台上人很多,我们一行四人挤进车厢。站在我前面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子,始终对我微笑,并未向车厢内部移动。我正想让她往里退几步,突然察觉腰间被她的围巾盖住。警觉之下,我迅速掀开围巾,发现她的手已将我的小包拉链拉开。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她仍然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在下一站下车,随行的还有三人。无论是巴黎、罗马、米兰还是巴塞罗那,小偷无处不在,警方似乎也无意过多干预,仿佛扒手行业已成这些旅游城市GDP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来的电视剧似乎都在高级化犯罪技能的描写。例如,在《大河之水》中,冯大凯和赵明达的骗税逃税手法设计精妙,赵明达的犯罪行为甚至引发观众的同情与敬佩。他们在剧终前的形象甚至有点大义凛然,而非十恶不赦。在另一部《燃罪》中,我们同样看到了复杂精密的纵火犯罪设计。《黄雀》则在盗贼题材上开辟新局,让观众对扒手的世界大开眼界。尽管现实中盗贼远没有剧中那么猖獗,但该剧并未将他们作为单纯的“贼”来看待,而是赋予他们人性化的特征,甚至有意模糊扫黑除恶的边界。
在《黄雀》中,盗贼是人,警察也是人,他们只是职业不同,都需要技能、智慧和想象力。正如反扒警察郭鹏飞对盗贼团伙女首领黎小莲所言:“有些能力很强的人,无论做这个工作或者那个工作,都可以做得出类拔萃。”言外之意,一个聪明的人,若入行做贼,定会成为一流的盗贼;若成为警察,也会是优秀的警探。换言之,郭鹏飞和黎小莲并无本质区别,区别只是职业的不同。
这部剧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不再强调“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而是传达“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好人或坏人”的观念。只要能力足够强,无论选择何种道路,都可以做到极致,成为行业翘楚。
期待这部剧的后续发展。目前来看,郭鹏飞的妻子似乎也是个直销诈骗分子。尽管她的形象被塑造得光鲜亮丽,但考虑到该剧的主题,她极可能在做着看似正义、实则不法的勾当。而她的存在,也将进一步增强该剧不问正义与邪恶,只关注戏剧冲突和观众的兴趣的主题导向。
这是一部可以追的电视剧,很有娱乐效果。
2025.3.24 于美国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