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凡

举头望星空,
问心求义仁。
此间有真意,
幸愧共凡尘。
个人资料
正文

成长小说连载-《念》 第十二章 深谷底 (3)

(2025-02-08 10:01:18) 下一个

我来穆老师实验室有快俩星期了。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跟在荆竺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我跟着他去饲养大鼠,也跟着他去给实验用狗群投喂食物。那些大鼠和狗群看上去远比我曾经掌管的小老鼠们要性情凶猛,倏忽的身影和尖利的牙齿总是让我感觉到他们生命力的旺盛。它们该没时间像我一样去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自然也不会觉得幸福不幸福。我觉得,如果它们能说话的话,它们大概会说,活着就是活着,肚子饿就是不幸福,吃饱了喝足了,能自由奔跑和追逐就是幸福,才不会像我一样想不明白呢。

荆竺有个女朋友,在中医药大学,我从来没去过。他给我看过她照片,一个很清秀健美的长发女孩子在花丛里,据说那是她们学校的药用植物园。荆竺经常下午忙完试验后,骑着他那折叠小自行车去女朋友那里会面,过过幸福的二人时光。

刚来医大的那几天,我还感觉有些麻木,看着幸福的荆竺,也只是笼统地悲哀自己的不幸,但是第二次和心理医生见过面后,那种痛苦的感觉一直积在心里,想找人倾诉的念头一直在生长,在膨胀。周末来临时,这种痛苦和倾诉欲怎么也压不下去,我急切地要寻找出口,而周围熟悉的人明显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我想找一个像心理医生一样的陌生人,说完就忘掉,谁也不认识谁。这样,安全,可靠。

一个人在实验室,上着网,我突然想到,自从去年被魏潇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击倒了以后,我都好久没有登录QQ了,很久很久了。QQ上虽然好友众多,但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有事说事,没事不随便搭理人的。现在倾诉欲上来,我突然觉得可以去网吧,找些陌生人,也许他们会愿意听我说说我的心事。也许他们会觉得这些事老套俗气,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再老套俗气,那对我来说也是亲身的体验。说完拉倒,我想。

这个想法上来后,我马上就开始把自己收拾好,然后用同样的理由出了医大的校门。我没敢向门卫打听网吧在哪里,但是校门口附近总会有的。我也不想被荆竺他们看到我在上网,怕印象不好,于是我就拐到了离医大远一点的巷子那里,找了一家不起眼的网吧,开了一个机位。

在那里,我登上了QQ。打发完几条同学留言后,我框了一个18-30岁的年龄范围,在正在线的女性网友中,加上了好几位。我突然发现,我开始能理解张麓在寝室里QQ聊天的那些时刻了。那时候我一面暗笑他饥渴不挑剔,一面又钦佩他能说会道,把那些女网友们都哄得心花怒放。临到我,聊天技能就远比不上他了,这么几个人聊下去,开始卡壳死机,除了一个叫“深色女人”的网友。

她倒是不主动打听,而是对我的聊天信息都给了友好的温情回复。她让我感觉到,陌生人之间,也还是有善意存在的。

我们从起初的问候,慢慢开始聊得熟络。然后,我就跳过了金瑶和卫雪,直接告诉这个网友,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结果刚要表白就被她给闪了,跌了一跤,心痛无比。

“喜欢上一个人,不是你的错。”她安慰我道:“我们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这话一点儿也不错。接着我又说了好多自己一直忘不掉她之类的话,她也给了我不少开导。在我看来,她和心理医生在对待我的倾诉上,回应是不太一样的:心理医生,主要是引导我自己来回顾自己来反省;而这个网友,她很多时候都是能站在我的角度来理解和同情我当时的做法,让我额外多了一些感激。

不知不觉间夜深了,女网友也下线了,留下电脑这头的我一个人在网吧里发呆。深夜的网吧不像上半夜那么人声嘈杂,多数玩游戏的都已经回家,剩下的多是包夜准备熬通宵的。

一想到穆老师实验室那么大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在那里休息的场景,我就对回医大的实验室休息就充满了抵触。这个网吧虽然不完美,却可以让我在这里再放纵一会儿。和心理医生还有这个网友的聊天,又让我勾起了对魏潇的无尽思念和连绵不绝的痛苦烦恼。我没有哭,只是深深地自责:当初的自己的所谓忠诚,实际上只不过是自己优柔寡断,没有足够的智慧当机立断斩断情丝而已,真是可笑至极。

这么愁肠百结地思来想去,我一狠心,今天我也要在网吧包夜。能玩就玩,玩累了就睡。于是,我和网管说了要包夜后,我就决定不走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去选择什么传奇或者其他那些角色扮演类的游戏,而是在那里玩着单机的即时战略类的《帝国时代II》的游戏,那是我们宿舍隔壁的生化系的研究生们喜欢联机对战的游戏,我看得多了,知道大概怎么玩。我把自己的玩家取名字为“魏真”,带着对魏潇的思念开始了新游戏的摸索。

这个游戏很考验手上操作的快捷,我并不擅长,所以我从最菜的电脑玩家难度开始玩起,纯粹是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和英雄无敌III一样的发展城镇和培养军队的快感。对历史中的各民族强大军队的模拟,又对我这个喜欢历史的人又多了一层额外的吸引力。一直玩到了后半夜,我才玩到体力不支了,在电脑椅上往后一躺,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网管叫醒,原来包夜结束了。这一天是周六,而上个周六就是我一个人在实验室的,无聊得很,所以我依然不想回去。于是,我告诉网管,我想继续玩。网管见怪不怪,于是又给我开了同一个机位。我甚至不觉得很饿,早饭也没有吃就接着在电脑上又开始了。

我又换了一个游戏。我玩起了我大学室友小张玩过的”四国军棋“游戏。在那个游戏里,我好像找到了我小时候下象棋围棋的乐趣。同样是棋类游戏,四国军棋不象棋围棋那样对对手透明,有些运气成分,加上和队友配合,能不能赢既看棋艺高低,也看运气好坏。这个游戏玩下来,我好像找到一些禁忌的快乐,既为自己可能又陷进去感到惴惴不安,又在和队友杀败敌人的胜利中感到一些兴奋和满足,甚至连“咕噜咕噜”叫的肚子都没那么饿了。

就这样,在一盘又一盘的厮杀中,时间从上午慢慢移到下午又慢慢移到晚上,我终于被自己的肚子的抗议,感觉到了胃的疼痛。我不得不找到网管,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买,结果除了水,只有一些饼干和方便面。饥肠辘辘的我,干啃了一包方便面后又回到了座位上,重新包了星期六的第二夜。同样的,周日一整天,也是在网吧里度过的,一直到周一上午。

在网吧的两天三夜里,我吃得很少;除了上厕所和困了睡觉,我就是没完没了地玩着四国军棋,越玩越绝望,越玩越觉得自己没救了。我觉得,这么看不到希望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玩到哪里算哪里,玩死拉倒。反正无可救药了,就谁也别救我得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接近地放弃过自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周一的时候,手机短信响了,是荆竺发过来的。我“啪”的一下,合上手机翻盖,接着延续着自己的疯狂,一直到下午。直到我看到一个人,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朝我走过来。

 
[ 打印 ]
阅读 ()评论 (2)
评论
FrankTruce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可能成功的P' 的评论 : 可可周末好啊!哈哈,杨永信那时候还没那么大名气吧:)不过话说回来很多网瘾被电的孩子们真是够可怜的,用了错误的方法去试图解决一个问题,结果制造了新的问题。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哎呀,是尚老师来啦?这个网瘾还真严重呢。要给真芳电击一下不?嘿嘿:)周末愉快!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