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感知外部世界的过程是与外部世界的一种交谈,一种相互作用的一部分。在感知中,我们着重于外部世界对我们的作用,换一个角度来看,就是我们接受外部世界的作用,即所谓的信息。
信息本身不是物质。它只是外部世界整体上的或者局部的物质状态。但信息的载体是物质。信息是进入视网膜的光子携带的红色和味蕾上化学分子携带的甜味。信息必须具有内禀价值和作用价值。它的内禀价值首先要求信息是外部世界的真实反应。更重要的是信息必须为我们感知外部世界提供一定的确定性。二战后期,德国意识到英美一定会在西线反攻欧洲大洲,但是无法确定盟军登陆的地点和时间。其实,德军已经将可能的地点缩小到加莱和诺曼底。如果德军能够确定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的时间和地点,二战的结果和以后的历史将会很不一样。所以,信息真实性和确定性越高,信息的内禀价值越高。所有的阴谋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具备一套完美,无懈可击的逻辑。但是这些逻辑前提和结论如果不是似是而非,无法证实,就是彻头彻尾的虚假。在一个信息缺乏的环境和社会,阴谋论必然盛行。我也不欣赏超对称和超弦理论因为它无法给出有关我们宇宙的一个确定的解。这些理论提供出的解的数目甚至远远超过宇宙中所有粒子的总和。按照证伪主义的观点,这样的理论不是好理论。
每一秒钟都有一百多万亿个中微子穿过我们人体。我们却对它们毫无感觉,也得不到由它们携带的信息。信息的作用价值不仅仅在于信息能够被感知,而且还在于我们对信息的反应。比如一个正常的机器接收指令之后运作起来,执行功能。如果机器没有反应,这个指令就等同于噪音。我们在接受信息时,产生的反应包括认知,理解,和行动。从作用价值来讲,信息对每个人都不是一样的。信息极具个体性。当我向银行的计算机询问我的帐户时,银行会将我的存款额加上一个约定好的数字之后传给我。这个总数对旁人来说毫无意义。但是我在减去约定的数字之后,就得到了我想知道的存款信息。在码分多址(CDMA)无线通讯系统中,我的话语经过数码调制之后传出去,对在线的旁人听来就是噪音(被过滤掉),但与我交谈的朋友认为是能听懂的信息。钥匙上的锯齿看上去像是随机的,它能被特定的一把锁识别出来。在茫茫人海中,我们找到各自的朋友,敌人,或者恋人。与其说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不如说是特定信息针对特定的意识系统实现了它的作用价值。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手被树刺扎着了,会马上缩回来。对接受的信息做出直接反应是生物个体的基本行为模式。但是比较高等的生物的神经系统对信息的处理和反应会比这复杂的多。这就要引出著名的巴甫洛夫实验。狗在看到食物时会分泌唾液,但是听到铃声时不会有任何反应。巴甫洛夫在给狗摇铃之后,马上端食物到狗的眼前。狗自然会分泌唾液。重复多次之后,巴甫洛夫摇铃,但是不端上食物。狗仍然会在听到铃声之后分泌唾液。巴甫洛夫认为狗的大脑里形成了由听到铃声到分泌唾液的新的反射通道。狗的行为被称为经典条件反射。巴甫洛夫的发现如此简单,基本,甚至用在中学的生物教材。同学间也用巴甫洛夫的狗来相互开玩笑。
但是,这也正是人类由感知和经验形成认知的学习过程的一种模式。学习是人类的神经系统为适应环境而发生调节的功能。如果我们进到一个新的房间,我们会听到时钟走字的声音,但是慢慢地就不会注意到这个机械重复的声音了。在早上,又会被时钟背景声中的闹钟铃声唤醒。这是我们学习中习惯化和敏感化的过程。人类喜新厌旧也是一种生物的本能。更高一层的是经典条件反射的联想学习。通过喂食和电击的训练,狗会对中性的铃声产生相应的反应。私塾学生学不好是要被戒尺打手心的。当然,我很怀疑打手心能够提高学习能力。另外,联想学习还有主动式的。在实验的小屋里,猴子经过尝试,按动正确的红色键就能得到食物奖励。它记住了,会乐此不彼地按红色键。人类的很多行为也大概如此。而所有这些行为和结果都有其对应的分子神经学基础。
—写于2023年4月1日(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