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章(3-4)
本章节导读:
关绍功其生父是关启庆,由关启家当作儿子抚养成人。
关祝氏关鲁氏去世后,关启家后娶的妻子,关绍功的继母。
关启家关启庆的堂兄,实际上应是关绍功的堂伯父。
关绍禄关启家与关祝氏所生的亲儿子。
第三节:
关绍功回家后,冬天关启家再犯了哮喘,也轻了许多。除了冬天犯病,又能在私塾教书了。关启家不犯病时,全家都是聚在他的房间里吃。关启家每天要喝两顿酒,饭量倒是没大见长。
午间喝上二两,一个午觉,就能踏踏实实的睡上两个小时;晚上半斤,又踏踏实实的睡到后半夜,起来撒泡尿还能接着睡。如果不咳不喘,小日子舒舒服服,既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用如履薄冰。
关绍功每天吃过晚饭,打水洗澡后就上炕睡觉。在学校养成的每晚擦澡习惯,回到家后改成了洗冷水澡。洗去身上汗渍的粘腻,也洗去了一天的劳累,带着睡前的凉爽,快速进入梦乡。
关祝氏的夜晚就稍微麻烦些:吃完饭收拾好饭桌,就要先给关启家铺好被窝,又出去抓到关绍禄,给他洗好脚,再按到炕上。然后要动静大一点插上堂屋门,再回屋插上自己东屋的门。
脱光了上炕,就被等在被窝里的关启家给搂了过去。这十几分钟是关祝氏一天最为紧张和忙碌的:回来上炕晚点关启家就会生气,甚至能气得喘起来,他的哮喘一犯,全家就要都跟着遭罪。
没有清晰的听到两道门的插门闩声,不紧紧的搂着关祝氏,关启家就会心虚的睡不着觉。
关祝氏跟着先睡上一觉,大约个把小时后,再轻手轻脚的起来,重新穿上衣服去西厢房。刷碗、和面、泡米,准备明天早饭。夏天每天都把爷仨的衣服洗一遍,第二天早晨才能干。
和每天也要擦身子一样,这是关绍功回家后,关祝氏学着养成的习惯。习惯了也觉得睡觉舒服,身上没有了汗渍的酸臭味,自己也感到清爽。冬天就要遭点好罪了,虽然不用天天洗衣服和洗澡了,但是睡上一觉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凉飕飕的没下地就先打怵了。
西厢房不生火,洗碗和面冻得浑身哆嗦。那爷俩睡的再像死狗,在堂屋干活的响动也会给惊扰到。在西厢房和好的面或者泡上的米,还要端回堂屋,否则就会冻上。每晚都这样折腾一回。
盛夏的晚上,阵阵凉风,卷走白天的炎热。一片寂静中,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哗啦声,夹杂着偶尔间断的虫鸣和几声蛙叫。皎月高悬着,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月光透入屋内,撒在了关绍功就穿着一条裤衩,裸露着的身体上,两肩暗红色的皮肤,浸出微微的汗珠,泛出光亮。
在关启家三十四岁的生日那天,关祝氏买了他最喜欢吃的牛肚,杀鸡炖鱼炒了四个菜。关启家很是高兴,让关祝氏连关绍禄都给倒上了酒。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第一次在一起不年不节的都喝了酒。
关绍功在父亲面前仍不敢放松绷紧的神经,难得关启家如此开心,唯恐哪样做的让他看着来气,谨小慎微的怕稍有不慎,就败了关启家的兴致。又不能不喝,扫了关启家的兴也是不行。
关绍禄看着一桌的肉,自然高兴,调料般的就喝完了一小杯酒,关绍功劝阻着没让他再喝。
关启家的脾气,比起以往稍有不顺心就生气发火,倒是改善了许多。关绍功却还是随时都在紧张和惶恐中,没准什么时候没有缘由的,就会挨顿骂。
关祝氏和关绍功真正恐惧的是:关启家为什么生气了他也不说,撂着脸子让大家猜,那是最难受的煎熬。关绍功喝了有一两多白酒,作出神情专注的样子,听着关启家喝完酒的罗圈绕舌话。
关启家喝了有一斤的酒,才被关祝氏给劝住。关祝氏是怕他喝多了犯病,他的哮喘从年后就没复发。但头疼脑热的谁都没准染病,酒喝多了毕竟不是好事,何况他犯病和喜怒一样无常。
授课会因为学生没背下书,回来就气得喘气不匀。每天不喝酒不行,喝完酒睡觉打呼噜都能感觉出来像被憋住了,不熟悉的人听到他的鼾声,都会做噩梦。凡是关启家要做的事情包括喝酒,关祝氏不敢过分劝阻,而关绍功根本就不敢劝。从打开春他的身体开始转好,关启家就越来越愿意逞能,生怕被人说他啥也不行了。还一反以往话少的习惯,越来越愿意训斥关绍功。
训斥和以往责骂关绍功不同的是,无时无晌的让关绍功站在跟前,听他子曰、子曰的曰个不停。
关启家从来不管关绍功是刚刚从地里回来,累的连吃饭都懒得吃;还是关绍功要去地里,一屁股活还没干完。只要感觉需要曰了,就不失时机的争分夺秒。每次曰完了,他又都要喘半天。
对关绍功举止不满的训斥,会让关启家觉得日子没了奔头的一片昏暗:都要成家立业的大老爷们,耳提面命的面面俱到,做事还是漏洞百出的不尽人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更无从谈起。
看到关绍功身上关启庆的影子,哪怕是和关启庆相像的动作和字眼,马上会引起关启家的极度反感:老鼠下豆雏子(小田鼠),一代不如一代。关启庆在关绍功身上任何残留,都是他无法容忍的。
关绍功稍有些自以为是的得意洋洋,哪怕是对一天劳作的成果,流露出满意的欣慰,都让关启家无法淡定。这个家是他在掌控,他是一家之主,无论是地里的收获颇丰,还是学童们大有长进,只要是关家的进项和成果,都该是他的不懈努力和持家有方。关绍功回家后身体日益强壮,又使关启家兽王般的危机感,日复一日的强烈起来: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他认定关绍功长有反骨。
一家之主的地位被震撼,一言九鼎的威力被摒弃,在关启家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他要只争朝夕的强化关绍功长幼尊卑的意识,至少要尽量延长这个过程,更要防止他撒手人寰,不能母弱子幼受其欺凌。再是关家血脉,毕竟不是亲生,狗肉是贴不到羊身上,同样也贴不到狗身上。
第四节:
棒打出孝子,娇养忤逆儿。这是关启家教子的原则和理念,对关绍功也是如此。但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找茬打人,何况他也没有抡棒子的体力。但严词训诫和谆谆教导,不需要理由和借口。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防微杜渐警钟长鸣,对族内子弟都能施以家法,何况对别人都不知道内涵的自己儿子?!
有时关启家也是在宽慰自己:是自己对关绍功过于神经过敏,才有尖酸刻薄的冲动。每每悔悟到自己的小人之心,关启家又会自责不已,喘息的就难以平复,甚至会大病一场。
惶恐和矛盾的错综复杂,关启家不经意的用酒来消遣和麻醉,被麻痹的神经又会杂念百生。关绍功每次被父亲给曰完,就像在青纱帐里给捂闷过一样,血脉膨胀着还不能稍有表现。
近几个月以来,关绍功每天晚上都能在关祝氏睡过一觉,再去西厢房干活的时候,就自然醒来。像是和关祝氏心有灵犀,当然也有夏天怕热,睡觉要把门窗全部打开,直到听到关祝氏回到堂屋的插门声,才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会再躺回去安然入睡。
特别是近一个月,关绍功几乎每晚都是趴在窗台上,看着西厢房窗户纸上映照着的关祝氏干活中的身影。每天关祝氏早起进了西厢房,关绍功便会从睡梦中醒来,睡意皆无像被无形的鞭挞驱赶,没有一丝的怠慢和懒惰,下炕跑到西厢房,帮着小姨抱柴烧火。
天越暖和,关绍功坐在小姨一旁烧火,从关祝氏的衣服下摆看到空荡荡的里面,就越是清晰。入伏了以后,关祝氏早起和晚上去西厢房,都是穿着单层的衣裤,连内裤和兜胸都不穿。
关绍功喜出望外但也惶恐不安,唯恐小姨有所察觉,真要撂下脸来这个家就要有大麻烦了。
发福的小姨,身上的肉实实在在的紧绷,没有肚腹上赘肉的遮挡,偶尔能从侧下方瞟到她那对被单衣压着的乳房,单层的外裤的裤裆,勾勒出私密处明显的轮廓;躯体散发着还没有汗味的女人特有香气,白皙的皮肤底下透着红润和细腻,和手脚脸庞的粗糙泛着黑红,反差着极为显著的光滑粉嫩。
西厢房没有后窗,通透对流不好,烧起火来实在是闷热。晚上关祝氏去西厢房,大家都已经睡下,自然会尽量少穿。以前关绍功早上也不出来,难得孩长大懂事帮着干家务,立马就包裹严实好像是在防贼了。关祝氏就是不想多穿遭罪,与其都穿上捂严实的难受,倒还不如不让关绍功再来帮她了。
人都愿意为自己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甚至为自己一时方便和片刻舒服的一些习惯,寻找有力的借口,也是一种漠视不当或错误的自我宽慰。关启家冥冥之中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其善大焉的警钟长鸣,也并非凭空臆想的空穴来风,不过还没有具体指向而已。
关祝氏对关绍功倒没刻意的挖沟垒墙,但作为女人起码的躲避和戒备,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小心谨慎,受关绍功的影响,天一暖和就天天洗澡,关绍功竟然从未察觉到她什么时候在哪洗的。
对关绍功额外关注,是怕把孩子给憋屈坏了。整天累的恨不能回家连饭都不吃就上炕睡觉。隔三差五的,被他爹有事没事骂几句,十天半月的,被他爹没事找事训一顿,不能顶嘴又不能躲开,感到委屈的流泪,关启家则视为窝囊的唉声叹气;有所愤懑的抗拒,关启家就当作忤逆的连咳带喘。
关祝氏诚心诚意的劝阻过关绍功几次:自己早晨做饭,再哈腰烧火累不到哪,他在身边反倒别扭,这点事确实也不需要帮手。
关绍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不够或太累了,都会伤着身子。年轻时感觉不到,到老了就都会找上来。在那个对营养还没有更多认识,或者即使是认识到也无能为力的年代,人的身体保护除了吃饱穿暖和睡眠充足,就是应时应晌和不冷不热,加之不能暴饮暴食和过度疲劳。
关祝氏又不好枉费了关绍功的勤快和孝敬。偏偏他就不听劝阻的执拗,坚持早晨跟着起来抱柴烧火。一声不响的少言寡语,不是关祝氏主动说上几句话,关绍功会从始至终的一句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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