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看了一段老视频。话说2003年明尼苏达NBA球队Minnesota Timberwolves的当家球星Kevin Garnett 正如日中天。一位年轻男球迷在身上涂上Kevin Garnett 的名字,然后在球场边脱衣狂舞。这一幕顿时成为NBA球迷热爱明星的经典。快进到2015年,英雄迟暮的Kevin Garnett在被交易到其他球队数年后重回Minnesota效力。首场比赛,当年的那位年轻球迷已成肥壮中年,带着两娃又出现在赛场。熟悉的音乐响起,中年球迷带着两娃一起狂舞,舞至一半脱掉上衣,胸前依然是Kevin Garnett的名字。看到这场面,全场观众欢呼,Kevin Garnett动容,抚胸致意,手机前的我也泪湿眼眶。
每个时代每个地域都有明星。有体育明星,影视明星,歌剧明星,舞蹈明星,演奏明星,也有政治家明星,军事家明星,企业家明星等等,种类繁多,追星者也形形色色。为什么各种年代各个地方都有狂热的明星追捧?为什么生活处境和明星相距甚远的粉丝们会和明星产生强烈的共鸣?根本的原因,是明星能够inspire.
Inspire很难译成中文,直译为“启发“实在没有说出这个词的真实内涵。说明星能inspire,是说明星 能在受众的心灵上激发强烈的对美好事物的享受与追求,让受众超越身处的日常平凡生活,代入明星的喜怒哀乐,成功失败。关键是当明星以常人不具备的天赋创造出常人无法达到的境界时,受众心灵产生的强烈愉悦,往往能使他们在那一刻忘却凡夫俗子的一切痛苦烦恼,实现瞬间的升华。
正因为明星能产生这种荡涤心灵的奇效,明星能获得高额经济和其他回报在我看来就十分理所当然。即便他们中很多人在人格和道德上有瑕疵,但只要不是犯罪或伤天害理就行。毕竟,他们的受众能够接受,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道德观强加于人?何况有的粉丝爱的就是坏小子够坏这一口。至于粉丝们过于狂热,我也不觉得需要他人说三道四,除非粉丝们的举动直接伤害了第三者的权益。往极端里讲,老阿姨愿意为明星散尽家财,少男少女愿意为明星废寝忘食,摇滚果皮(Groupie)愿意为明星宽衣解带,只要这中间不存在犯罪行为(比如明星强奸妇女),那他们就有权力做这些在我这种老古董眼里有点惊世骇俗的事。
粉丝们不仅有这样狂热追星的权力,法律和制度还应该保障他们狂热追星的权力。专制集权的国家往往恐惧民众对各类明星的追捧,因为这种体制往往以单一明星崇拜为基础。这个单一明星,有时叫伟大领袖,有时叫一尊,有时叫核心。如果人们都去追捧各式各样的明星,那又把这唯一明星置于何地呢?当然压迫粉丝的追星权力不是集权国家专利。西方极左派也往往以所谓主流文化来压制不同受众追求不同明星的权力:任何明星只要踏过他们设置的所谓底线,便立刻“取消“(cancel),;连带该明星的粉丝们也面临取消的威胁。这种强行派卖价值观的行径,让我这个几乎完全接受左派价值观的人,也无法接受,何况很多右派和中间派民众呢。
既然人人都有追捧明星的权力,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天生爱玩,有不少明星让我倾心。即使年过半百,也会老夫聊发追星狂,不惜千金买门票。但如果只能选一位让我发自内心敬仰,时时inspires我的人,那就只有我去世十多年的父亲了。
我的父亲来自贫寒偏僻的农村,在他之前方圆数十里没有出过大学生,在他之后二十年内也没出过第二个大学生。他完全通过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达到了事业高峰。他睿智,果断,善良,对弱势群体的关爱和对权势的不卑不亢,贯穿他的一生,而我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和对世界政治的兴趣,也源于他的影响,虽然我们的政见大不相同。而最令我敬仰的,是他面对死亡和病痛的无畏 - 当我这个做儿子的健康人手足无措时,他居然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平静的安排从自己到老妻到儿子到孙辈到亲友的种种事宜,唯一的一句英雄气短的话,也只是”没想到死亡会来得这么快!” 我亲爱的父亲,我的英雄,我的明星,我是多么的爱你!
明星万岁!
2022年六月19日,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