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篇小故事
2025年8月编
目录
前言
1. 愚公移山新编(1995年10月)
2. 颐和园和香港新史(1997年7月)
3. “苛政猛于虎”新译(2017年元月)
4. 太监论性生活(2019年3月)
5. 一个集体记忆错误的小故事(2025年7月30日)
前言
最近整理旧物,发现把这五篇不伦不类的小故事放在一起颇为适合。
1. 愚公移山新编(1995年10月)
几百年前有一个小村子叫愚智村。村里有两户大姓。一户姓愚一户姓智。愚氏的长老被人称为愚公,智氏的管家被称为智嫂(注:此为女性“嫂”非男性“叟”也)。
愚智村地处山区,村前就有两座大山挡路,因而十分贫穷。
有一天,愚公和智嫂商量如何来改变本村的贫穷面貌。
愚公说:“这两座大山妨碍了我们的经济发展,我们要把它们移掉!”
智嫂说:“这两座大山那么大,又都是石头。我们只有镢头铲子和扁担箩筐,如何能把它们移掉呢?”
愚公回答道:“我们移不掉它们,我们的儿女们继续去移;儿女们移不掉它们,还有孙儿、孙女,子子孙孙是没完没了的。可山是不会增长的,所以我们最终一定会把它们移掉的。”
智嫂没有被说服,也说服不了愚公。愚公作了决定,第二天就率领他的子孙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地干起来了。
智嫂和子女们商量后,先是搬到了河边住下来,在山区和平原间跑单帮搞长途、短途贩运,后来听说他们干脆移民到平原去了。智家发家致富后,子女都上了大学。孙子孙女们有的做了老板,有的做了经理,有的做了工程师等等。
几百年后,有个智家的后代叫智曾孙的发现他祖上原是愚智村的,就回到愚智村来寻根。他一走近愚智村,只见到处都是红旗和标语:“继承愚公遗志,誓把两座大山移掉!”还见满山遍野的愚家子子孙孙们仍在用镢头铲子挖山不止。
他找到了一个叫愚曾孙的愚家后代问道:“我听说愚智村是个小村子,没想到漫山遍野有这么多人!”
“人多了才好挖山呀!”愚曾孙回答。
“但是愚智村很穷啊。这么多人在这个穷山沟里吃什么呢?据说我祖上就是因为这里穷才移民到平原去的。”
“我们人穷志不穷,吃苦耐劳,非把这两座山移掉不成!”
智曾孙被愚曾孙的精神感动了,回家后对当着大老板的父亲说:“你来投资几百万,请公
路设计师的叔叔设计,建筑公司总经理的姨妈承包,用机械化施工,架桥打洞,修一条连接愚智村和平原的公路吧。”
他父亲严正地回答道:“不行!这样的投资一点经济效益也没有。我听说他们是想感动上帝帮他们把山背走。上帝可以做没有经济效益的事,我们是不行的。”
据计量经济学家估计,假设愚家的人口继续按指数增长,要吃要喝的人口和所需的镢头铲子和扁担箩筐也相应增长,那么大约还要9000多年才能把这两座大山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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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先秦〕列子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2. 颐和园和香港新史(1997年7月)
话说慈禧太后在阴间听说她死后名声狼藉。追究其源,皆因把本应该用于建立海军以御诸帝国列强的八百万两银子,修造了风景颐人的万寿山和昆明湖等等。太后惭愧之余,悔不该当初。忽闻人类科技大发展,可以做超光速时相旅行,把生前后悔之事重做一遍。遂将全部随葬细软变卖一尽,买了张超光速的时相列车的客票,回到了公元1881年。
老太太一时意气风发,大刀阔斧地消减了皇家开支,将八百万两银子的经费追加至一千万两。转眼间建成了所向披靡的大清海军并将入侵我大中华的诸国列强一举驱除殆尽。
其后,天回地转,公园1949年毛圣人执掌京城,断言“人多热气大,”而且“死了一半国民,仍然是世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不料,人多了,垃圾也多,污水也多,难以对付。那日圣人巡视京郊,见西北方有荒山一座野湖一滩,就发出了最高指示:“何不倾京城之垃圾于此山、污水于此湖?”日积月累,四周的百姓们便称此荒山“万臭山”、此湖“混溟湖”。
毛逝邓出,公元1992年邓大人查看南方。行至广州南端,唯见几点破烂渔村。隔南海而远眺,却是新加坡和台湾的华人们正在轰轰烈烈地走资本主义道路。想到土崩瓦解、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苏联老大哥为首的老阵营,大人颇为感触,指示随员:“把这里划为特别经济发展区吧。”从此渔村有了生机,还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港口。人们为了纪念此次历史性的“查看”就把这个小港口命名为“查港”。再过150多年,这个小小的查港说不定会变成为世界自由贸易的中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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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997年在台湾和香港两次见到UW-Madison来自台湾的同学谢小芩。那时台湾居民刚刚可以去大陆不久。谢小芩去后十分喜爱颐和园,她说:“幸亏八百万两银子修了这个园子留给了我们,否则建了海军也打不过人家,可能还是全军覆没。”又说:“香港真是个风水宝地呀,英国人真厉害,一眼就看准了这个地方。看,它把这里弄得多好!”故有此文耳。
3. “苛政猛于虎”新译(2017年元月)
孔老二到南方视察,有个妇人在罗湖边的一个坟地里哭得痛苦极了。孔老二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就派子路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子路问那妇人:“你哭成这个样子,看来死了还不止一个亲人哩。”妇人答道:“是啊。那年我公公死于罗湖,后来我丈夫又死于罗湖,现在我儿子也死在了罗湖。”孔老二说:“你干嘛非要往罗湖那边跑呢?”妇人说:“我们生错地方啦!”孔老二对子路说:“子路你看看,难怪托马斯·杰斐逊说用‘脚’表决多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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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孔子过泰山侧 ,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4. 太监论性生活(2019年3月)
前不久,老朋友高玉书转来一个名叫方星海的人在最近一次达沃斯论坛上的讲话,一时使我对太监论性生活的分类有了新的感悟。
总结起来,太监们对他人的性生活有三种类型的看法,分别可称为理性派,优越派,和正统派。
理性派太监从历史的观点来看问题。小太监不想做太监,也想有一般男人的性生活。理性派的老太监就对小太监说:“你不要羡慕那些男人的性生活!他们玩得高兴是他们的事。我们几千年农耕文化,要是像他们那样玩,那肯定要天下大乱。我们只配做太监。何况我们现在太监的日子过的也不错。我们还是安心本分地过我们太监的日子吧。”
优越派太监通过仔细观察他人的性生活,发现了很多性生活引发的问题。这派老太监对小太监说:“看看那些男人的性生活,充满了问题!又是阳痿又是早泄的,还有因为性欲亢进去强奸去杀人的。你看我们太监们多优越,我们压根儿就没有那些问题!”
正统派的说法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持此看法的大概还是太监中的大多数。这些正统主流的老太监对小太监说:“你不要羡慕那些男人的性生活!他们的性生活是假的,只有我们太监的性生活才是真的!”
小太监方星海深得正统太监的真传,他不但指出了他人性生活中有了很多问题,而且发现那些人的性生活都是假的,只有他的性生活不但是真的而且是最优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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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老婆看了此文后对我说,太监谈性生活这个话题2016年时王朔已经说过了。我上网查了一下,觉的我还是有点新意,与他说的不太一样。再说我此前并不知道王朔的那篇文章,没有抄袭之嫌。追根求源地把太监一事在网上查了一下,知道最迟在春秋时期就有了太监,绝对是有中国特色的。
5. 一个集体记忆错误的小故事(2025年7月30日)
最近我们1962年入学南京十中(今金陵中学)高中四班的同学群里在回忆60多年前的往事时,出现了一次集体记忆错误的事情,值得作为一个小故事来讲讲。
回忆的题目是:谁是我们高二时的班长?大家清楚地记得我们高一时的班长是康庆平以及高三时的班长是王爱云,康庆平和王爱云两人当然也记得清清楚楚,康庆平并且自认为他的班长当得不是很好,所以高二时他肯定不会继续当班长。
高二时的班长大家都不记得了。按逻辑推论,一个可能性是王爱云不但是高三时的班长,而且也是高二时的班长。大多数人都认同这个合乎逻辑的可能性。我问王爱云本人:“高二和高三都是你当班长的吗?”王爱云本人说:“是的!高二高三我都是班长。”
极个别的人模模糊糊地记得谢树伟是班长。可是这太不符合大家的想象了。谢树伟当时不是团员,之后也不是团员。高中毕业后,他去了新疆。改革开放后,他定居台湾。问起谁可能是高二时的班长,他也不知道。所以这极个别的人也没敢提出他们模模糊糊的记忆。
就此,大家就一致认定了王爱云是我们高二时的班长。
然而,我们班的史纪南在高中时就有写日记的良好习惯。他最近在他当年写的一段日记中看到他黑纸白字地清楚写到,“班长谢树伟指派我当民兵第六班的班长。”他对谢树伟提起这事,谢树伟任然记不起来,反问道:“难道我还当过班长?”
史纪南的日记是绝对正确的。无可争辩,谢树伟是我们高二时的班长。耐人寻味的是,大家都记错了:不是高二班长的王爱云错误地“记得”她是高二的班长,确实是高二班长的谢树伟错误地“记得”他不是高二的班长,大多数人都记错了,极个别模模糊糊记对了的人也怀疑自己的记忆,没敢啃气。
这个真实的故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按邹忌(注)的比喻,我们学到的不少历史大概都是伪史,我们“之蔽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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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战国策·齐策一》
“邹忌讽齐王纳谏”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
王曰:“善8。”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
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