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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滨游记之十:南非六星期【中】(2003年5月17日至6月30日)

(2022-04-11 03:43:39) 下一个

南非六星期【中】

到目前为止,第四个星期了,在南非,上帝对我们是再友好不过了,每当我们出发去玩,就是晴空万里。这次我们出游的时间比较长,共四天在外。其中一天梦华要去伊丽莎白工学院的一个分院去作报告和开座谈会,地点在离伊丽莎白市350公里的海边城市,我们就沿途一路玩下去。


伊丽莎白港(A)到乔治(B)的路线

从开普敦(Cape Town)到伊丽莎白港有一段的高速公路,南非称为花园路,沿途都是最有名的旅游胜地。并行有一条铁路叫兰线,来之前在网上查看票价,一个人是2000多美元,第一次看不相信这么贵,又看了第二次,才确信这个价钱。而且,800公里的路程要开一个星期,有谁能乘得起这么贵的火车,两地之间的风景票也只有180美元。我们猜这一定是皇室贵族的专列。我们猜得差不多,现在知道这种火车其实就是行走的高级旅馆,管吃、管住、走走停停、沿途旅游。是一个星期住旅馆加起来的钱。

旅游书上说,公园路到了伊丽莎白港就很平淡地结束了。我们看了以后还不服气,伊丽莎白港挺美的,怎么说平淡呢?这次出来以后才悟出道理来,真有点“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感觉。从伊丽莎白港向西走有三道山脉,上个星期去的杰弗瑞是第二道山脉,这次去的是第三道山脉。这道山脉多树木,高速公路两边都是人工种植的松树林,一只黑猩猩从密林中窜出来,在我们车前穿行而过,几只猴子就蹲在路边人家的门口邮箱下晒太阳,这一带是国家森林保护区。第一站是在大桥旁,桥建在两山的峭壁上,桥下是万丈悬崖,悬崖底是一条小河,叫暴雨河(Storm River),从桥中间扔块石头下去,半天听不见响声。别小看这河,万丈悬崖不就是它冲出来的吗?这以后我们发现这一带的桥下都是这样的小河,夹在两座山之间。离大桥不远的地方是个叫“大树”的景点。停车下来, 沿着木头修成的栈道走进密林深处,看见一棵八人合抱的大树。如果没有栈道,人是很难走进去的,林中长满了热带植被。

回到高速公路上又走了6公里,就到了我们这天的重点齐齐卡马(Tsitsikamma)国家公园。门票不菲,一人80兰特,我们2.5人交了200兰特,这是刚涨的价,因为前两个星期去大象公园还是20兰特一人。进了公园的大门,顺着山路往下开,一下子就到海边。这是那条暴雨河的入海口。不知是河流入海造成的浪,还是海底岩石造成的,这一带的海浪异乎寻常地澎湃,比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海浪都高,浪花砸在岩石上变成像洗衣粉一样的泡沫,厚厚的一层白色的泡沫罩在岩石上。我们爬上岩石找海贝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岩石的表面并没有被浪冲得光滑,而是象刀锋一样尖尖的,一层层地竖在那,上刀山不过如此。每一波浪冲过来能掀起两、三层楼高的白色浪花,非常壮观。


齐齐卡马水边的浪


河上的吊桥


从山上看吊桥

海边有许多小木屋旅馆,还有人租地在海滩上露营。海边的山上是茂密的丛林,马蹄莲象野花一样开得到处都是。林中有一条栈道直通山上,栈道的一边是山涧瀑布,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印度洋。暴雨河的入海口上修了一条索桥。如果风浪不大,在桥下的码头上可以乘船,出海一游,但当天是虽风平却浪大,可能是满月的缘故,潮涨得船不能出海。若不是又用完了照相机里的记忆,可以一直走到对面山顶上去,但要再走回来大概就天黑了。怪不得人家都在公园里住几天。我们回到海边的店家,给人10兰特把相机的记忆腾出来,已经没有劲再爬山了。丫丫6岁的腿劲是比较大了,一路都没有让抱,但要拉着手,在路的里侧走,胆子还是小。


遥望瀑布挂前川


自己能爬山

当晚住在一个四星级旅馆里,很高级,特别是服务周到,我们有点受宠若惊,象我们一共就一个箱子,两个服务员来帮我们抬,我们还得给两份小费。早餐时只有我们一家和一、两个人在吃,服务员站了四五个。洗完澡还有睡袍穿。旅馆旁边就是高尔夫球场和马棍球场,肯定是玩这些游戏的高级老人住这里。附近的小城叫普勒滕贝格湾(Plettenberg Bay),据说住在那的人至少是百万富翁,不说房子,买块地皮就得百万,小城自己有个飞机场,专供私人飞机用。我们在海边的一家海鲜馆吃晚餐,面对一座很大的旅馆,建造在岩石上面,海浪可以拍打到窗户上,居然客满了,原来我们要订那住,没订到。

从普勒滕贝格湾到下一站克尼斯那(Knysna)开车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城的市区在环礁湖边(Lagoon)。同样是河的入海口,这个海口很窄,内湖很大,落潮时内湖基本上干枯,只有几条水道可以行船。海口东西两座山叫头(Heads)。我们一早先到东边的头, 正赶上是落潮时,在市区的码头买了乘船的票。住的旅馆离码头只有200米远,据说是南非最大的木头房子,都是用当地产的黄木来装饰。乘船游览很舒服,湖上风景优美,从不同的角度看海口的两座山和山上富人的房子。有一种黑色的水鸟,专吃牡蛎,成群结队地贴着水面往外飞,真想把这景物拍摄下来,结果最可悲的事情又发生了,照相机的记忆用过了头,相机里的东西都丢了,美好的景致只能留在脑海里了。丫丫保留了一个水瓶,准备装满海里的鱼、贝养起来。下午我们又去海滨赶海,但是涨潮,两人都被海水打湿了,什么海货都没抓到。晚上在东头脚下吃海鲜,回到旅馆泡大澡盆、游泳。

装死的章鱼


两只黄猴

第三天一早赶着落潮去水牛湾(Buffalo Bay)海滨,一会儿的功夫就抓到了很多大海星,海胆,但这里的海星颜色发灰,象鳄鱼皮,不好看,丫丫不让进她的水族馆,只让两条鱼、一只螃蟹、一只小海星、海葵和漂亮的水草进了水族馆。梦华还抓了一只活的章鱼,好不容易抓到桶里。它开始装死,趁人不注意时就溜出来了。另外还看见一只章鱼摊在岩石上晒太阳,梦华用刀戳它不动,以为是死的,一会儿它就溜进水,躲到岩石下,和岩石一个颜色,但嘴上吐水吸水,吸引小鱼靠近,然后用大吸盘来抓鱼,非常有趣。大人小孩在海滩上足足玩了三个小时,抓了一桶海星、海葵,和一瓶水族,臭气熏天地满载而归。

南非娃娃和水族罐

在途中正当我们又饿又渴的时候,发现一个叫海豚角(Dolphin Point)的地方就在路边山崖上,有阴凉,有地方休息,背靠大山,面对着大海。山脚下是一条小火车道,蒸汽火车头,从山洞里钻进钻出。整个场地没有别人,就我们三个人,那架望远镜又显示了威力,丫丫和梦华都看见了鲸鱼和海豚,就是我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我说他们是想象出来的。

下午就到了我们这次出行的目的地乔治(George)。这是伊丽莎白工学院分院(Saaveld)的所在地,地处森林区,是林学院,教有关森林管理、伐木、家具制造等等。


海豚角的景观


参观大森林

梦华20年前做博士论文时曾经用随机过程对森林的砍伐做过专门的研究,但从未见过真正的森林,想不到20年后会到这里来班门弄斧。学院招待所是座近百年的庄园主的老房子,就在森林中,地板、桌子等家具都是当地的黄木,房顶很高,周围有许多百年的苍树,远处是郁郁葱葱的群山,校园里就有高尔夫球场、大片的草地,像个森林公园。

梦华的报告反映还不错,教师清一色的是白人,非常热情,由一名研究了二十多年森林的教师带我们到森林里去参观,如数家珍地介绍各种树木、年代、年轮。南非是个干旱缺水的国家,原来当地野生的树木长得慢,不成形,不成林,但耗水很少。后来欧洲移民种植了大面积的欧洲松树,成了现在的森林区。松林耗水很多,与人、与农业争水争土。为了保护自然环境,南非政府已经决定退林还俗,松树大约二十年可以成才,二十年后松林伐光了,不许再种树。让当地的野生树木慢慢长起来。野生树不是种出来的,是在老树周围慢慢自然繁殖的。希望数百年以后南非能长成一片原始森林来,能否事遂人愿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一个住在校园里的教师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来和丫丫玩,差不多同年的三个女孩子在大草地上骑车,快乐得像动物园的猴子。

和南非的孩子们在校园里骑车

晚上另一对教师带我们去吃饭,席间大家话谈得比较投机,说到种族问题,他们激动得不行。男的原来是北方一个省的学校校长,变换政权时他退休了,不是因为年龄,而是他不知道这个黑人政权会怎么样,离开了工作,离开了老家,他们搬到这个南方小镇安家,八个月没有工作,不知该干什么事,几乎得神经病、离婚了。我们还有一次与白人的谈话中也提到,变换政权时,家里存了许多面粉和糖,怕打起仗来没东西吃。所有和我们交谈的白人都认为曼德拉是英雄,在公民投票时他们这些白人也和黑人一样,排几里长的队去投曼德拉的票,如果不是曼德拉,南非有可能发生战争,不知多少人会死。而黑人得到政权以后,并没有没收白人的资产,白人的生活和收入没有改变,只是政治上没有权利了,没有政治地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没受过高等教育的,过去的囚犯纷纷登上了政治舞台,其中很多人行贿受贿、结党营私,白人很生气。从与他们的谈话中我们还了解到以前从未知晓的问题-荷兰后裔与英国人的矛盾,即白人与白人之间的矛盾。荷兰人是先来的,来了以后带来了他们的养牛技术,开发牧场、种地。英国人来得较晚,但他们迅速发现了金矿,钻石矿,赚了大钱。有钱的英国人和有地的荷兰人就产生了矛盾,如矿山雇用了许多黑人,使黑人离开了原来的主人。以前白人让黑人学习识字,能认主人的指示就行了,是英国人首先开办了黑人的高等教育,六十年代在黑人中传播共产主义的也是一些英国白人。曾经一度曼德拉相信武装斗争,搞游击战之类的活动。所以我们发现白人好像更恨英国人。有一个教师的夫人与我们讨论“鸿”这本书,她特别喜欢,而且说有许多和南非相似的地方。我们都看过这本书,是讲三代中国女人的故事,写书的人和我同年,很真实。但难以想象其中有让南非白人同感的地方。她说主要是改变摧毁一个社会的时代让她有同感。


妈妈和孩子们一起玩

的确,原来南非社会是白人的天堂。我驾车的这八百公里长的高速公路,是世界上我们所到国家中最好的公路,但绝大多数的黑人根本没有车,路上车很少,是为白人服务的。所有白人家都有黑人佣人和园丁,花很少的钱就可以得到完全的服务。白人生活在无尽的优越感中,皮肤的颜色就是通行证,没有什么压力和竞争。和英国一样,上班时每天上午、下午的饮茶时间(tea time)雷打不动。梦华在学校上班经常忘记这个事,丫丫要想起来就给他办公室打电话叫他去“踢他们”。学术上南非比欧洲要落后,更不用说美国了。一个这么优越舒适的社会环境一下子天翻地覆了,尽管没有流血和战争,但白人的惊吓恐慌是可想而知的,面对一个新社会,抵触和不适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人同样面临许多问题,最根本的是教育问题,而教育不是一两年可以改变的,至少要一两代人的时间。整个非洲大陆还没有一个成功的黑人政权先例,不是独裁,就是傀儡。南非有很好的经济基础,如果能成功,能当非洲的龙头。曼德拉已老,现任总统是英国培养的律师,很有教养,有人说他太有教养了,有点脱离其他黑人群众。他只能连任一届总统,再往下就很难说了。另外从我们接触到的黑人来看,他们还有其他问题。像梦华办公的数学系秘书,早上还好好地开玩笑,一个小时以后就哭红了眼,她的男朋友被枪杀了,也是在学校工作的,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据我们观察,黑人好像还生活在母系社会中,孩子都跟着母亲,父亲到处跑。黑人中的等级也很多,我们看不出,象曼德拉,和现总统都是黑人的贵族出身,不是所有的黑人都能出人头地的。富布莱特基金会挑选黑人学生到美国来上学,那些候选人,当地人一看就知道是酋长的儿子。

从乔治回来就是南非之行的最后一个乐章“回程”了。收拾东西,离开伊丽莎白港。工学院系里还给开了个欢送会,在市郊的一个餐馆里烧烤野餐,整只羊在火上烤熟,围着火堆在月光下大快朵颐,很有情调。还送我们书和一大包牛肉干。牛肉干、鹿肉干和鸵鸟肉干是南非的特产,到处都卖,人人都吃,味道像吃鸭胗肝,切成薄片,有嚼劲。丫丫是大把大把地吃,一公斤的肉干,两天就光了。退房子前我们请租房公司的人来验收,她来时还带了两个中国人,是天津刚到的,准备租房子。由此可见,中国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到南非来。

回程有十天之长,为了满足丫丫的要求,先去了“猴子园”。是私人专门收集的世界各国的和当地的猴子。公园与外界用电网栏着,但是猴子在园内是自由的。进门是个餐馆,摆了一桌给小孩开生日会的食品,一个人手持木棍看着,不许周围跃跃欲试的猴子上来拿吃的。人们被告诫警惕钱包,猴子会偷东西。我一转身猴子就跳到我的背上来了,还有一只很灵巧地把房门打开进去拿东西。这里的猴子不怕人,有时还会攻击人,所以游客都得由导游带着,必要时导游手里的棍子就起作用了。猴子与猩猩的区别是猴子有尾巴,猩猩进化了,没有尾巴,而且猩猩会用后腿走路。园里有一只从新加坡收养的猩猩,是由人养大的,现在放在园里,它还是喜欢和人来往。


猴子吃午餐

前面说过的乔治市在山南,是森林区,山北面就是半沙漠地带。我们这次去山北,一过山顶马上就不见树木了,只有很矮的丛树和仙人掌类的植物,这里有鸵鸟。鸵鸟不是本地产的,是一百多年前,犹太生意人从埃及进口了鸵鸟,在这里繁殖出口鸵鸟毛。鸵鸟毛当时是欧洲的时髦装饰品,养鸵鸟业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现在鸵鸟毛已经过时,养鸵鸟可以吃肉、蛋,招揽旅游。这一带车子开过,方圆数百里,到处都是鸵鸟。我们当天住的一个小山庄很有特色,是第九代移民家庭经营的,每间房子都象间农舍,到处摆着农民的用具,晚上还有人来生壁炉。床上架着蚊帐,丫丫第一次进蚊帐,她钻进去当舞台。早饭我们要炒鸵鸟蛋吃,比鸡蛋稀,味道像是炒鸡蛋放了许多黄油。


鸵鸟蛋一个有一公斤重

对面就是鸵鸟农庄,很多人乘着大轿车来参观。原来在礼品店看见鸵鸟蛋壳做的灯具,一直以为是塑料制品,其实是真蛋。一个鸵鸟蛋有一公斤重,蛋壳又厚又硬,丫丫站在上面不会碎,我们三个人站在四个蛋上还照了像。鸵鸟性情温柔,不会攻击人,导游让我们把两颗玉米粒衔在嘴角,让鸵鸟来叼,这叫“与鸵鸟亲吻”,结果丫丫头一动,鸵鸟的嘴把她的鼻子碰破了。然后是骑鸵鸟,用个小布口袋把鸵鸟的头罩起来,这样它就不害怕了。丫丫骑了一圈,有人保护,她说不害怕。我们给录了像。梦华也去骑了一圈,他紧张得很,基本上是靠别人保驾着。最后看骑鸵鸟表演,全靠双腿夹着,不怎么舒服。鸵鸟的头被罩住,掌握方向全靠扭它的大长脖子。


加油站的动物园

在去开普敦(Cape town)的途中,我们还去了一个国家公园,这是南非最小的国家公园,书上没有怎么介绍它,但是说里边有几匹斑马,丫丫就想看斑马,门票还挺贵,150兰特三个人。在里面我们开车一个多小时,下车爬山又一个多小时,只看见鹿和鸵鸟,连个马粪蛋都没见,可以算是南非最令人失望的公园。还不如路上停车休息的加油站,养了许多鸟、鸽子、鸡、鸭、鹅、兔、羊,凡是能圈在一起的都养了,吸引了所有过路的车子停下来。丫丫是恋恋不舍。


伊丽莎白港到开普敦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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