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是雅典公民,也不是希腊公民,我是世界公民。” 苏格拉底
在疫情之前,有幸和一位著作等身的大儒共进午餐。席间有人提起旅行的话题,大儒毫不迟疑地接了过去。他说起自己一个朋友曾在俄罗斯旅行,朋友不停地在微信上展示照片,于是他就问那个朋友知不知道俄罗斯这个名字是如何来的,圣彼得堡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又是怎么一回事,在他一连串的问题追问之下,那个朋友尴尬地沉默了。大儒讲完这个小故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他那种秀才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磅礴气场,压的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为什么旅行,是什么驱动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走上花钱买罪受的征程。在耶路撒冷的小客栈里,在印度的火车上,在柏林的五星级酒店中,在美国国家公园的露营地 ---,这是我和各个民族,不同肤色,老幼不等的驴友们常常不约而同谈起的一个话题。
一百个人心中有着一百个不同的哈姆雷特,同样一百个人走上旅途有着一百种不同的玩法。有人对历史情有独钟,借助一处处的废墟遗址发思古之幽情;有人是美食家,走遍世界就为了祭祀五脏府;有人为大自然倾倒,行走于山水之间不能自拔;有人为人种和文化的多样性着迷,走到哪里先找人聊天;有人热爱野生动物,非洲原野一去再去;有人弄舟乘风破浪;有人驾车风驰电挚 ----。
尽管大家旅行的目的地不同,方式不同,着眼点不同,玩法不同。但是我们还是有着一致的共同点,我们都不满足于书籍报刊上他人写下的故事,不满足于电视网络里虚拟的世界。只有确凿的现场和真实的氛围才能打动我们的内心,走进西泽大帝祭拜过的祠庙,在古埃及神庙冥想,漫步莫斯科红场,迷失在波斯宫殿,俯瞰曼哈顿,埃塞俄比亚喝咖啡,西班牙吃海鲜饭,宿爱尔兰百年豪宅,吃世袭侯爵亲手煮的早餐,和鲨鱼一起游泳,和野生狮子同坐一车,和袋鼠比前进速度,露宿澳洲荒野,扎营西非沙漠,-----。种种令人身心极度愉悦的旅行经历,同道之间可以心领神会互通有无,但是你还真没有办法和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菜鸟分享。
你可以坐下来花上三年时间学习俄罗斯的历史,但是如果你从来没有踏上过俄罗斯的土地,你又如何能够感受到一丝一毫俄国人的特质?书本上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永远有着天壤之别。就好比你可以将东坡肉和佛跳墙的典故讲的头头是道,但是如果你一辈子没有尝过这两道菜,你又如何可能知道这些菜有多么好吃,你的这些知识又有什么意义呢?事实上知不知道这些典故,和尽情享受这两道菜到底有着多大的关联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著名画家,诗人和作家蒋勋曾回忆说,年轻时在欧洲读书,他准备提笔写文艺复兴的艺术史,老师问他:“你有没有去过意大利?”蒋勋回答还没有,老师说:“你没有在米开朗基罗的雕像前热泪盈眶,你怎么敢写他?”老师的话让初出茅庐的蒋勋有一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就此打起背包游走各地,为了赶时间和省钱,甚至常常在火车站的地上铺了报纸睡觉,这是他成名以后多次提起的得意经历。
好多年之前,在老挝一艘沿湄公河顺流而下的船上,一个美国医生就这个话题打了一个比方,深得我心。他说一个通过书籍电视了解世界的人,和一个走遍世界的旅行者之间的区别,就好比一个一辈子靠日本小电影来解渴的人,和一个有着正常性生活的人之间的区别。他们永远不知道我们的享受,我们也永远不会告诉他们,美国医生那略带狡诈的得意微笑,我至今记忆犹新。
和看不起朋友的大儒不同,我相信一辈子埋首书斋,勤奋笔耕的大儒,一定也有着他不为人道的乐趣,以至于他可以没有顾忌地傲首藐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压制住自己好为人师的冲动,我将话题转移到俄罗斯体育作弊的方向上,大家和颜悦色地吃完饭,握手道别。大儒回归书斋,我又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下一次旅行。
亚美尼亚主教
埃塞俄比亚修士
基多复活节游行
澳洲原住民
耶路撒冷金顶圣殿
没事做,有钱,有闲,身体强壮不怕累,这些条件都符合的才可以。年轻力壮的,不去工作挣钱或照顾小家庭而到处闲游烧钱,很难做到。年老退休无事,身体不行了,旅游劳顿吃不消。中年人是既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做这些。我是一辈子不愿吃旅游的苦,飞机车船劳顿,住旅馆吃餐馆。
旅游-身体的阅读。
踏上俄罗斯土地而没有研究过俄罗斯历史的,哪个更了解俄罗斯?
大自然的奇观你必须去看看才能领略它的伟大与震撼。
历史与文化的旅游却完全不一样,实质上是触景生情,
引出你的无比感慨。但你如果没有丰厚的知识底蕴,能有何
感慨?最多是拍拍照片,到此一游了。
站在梵高画像前拍照的人,有多少读过“梵高传” 等文学作品。
去莫斯科玩一圈,大多数人也就用一周时间。读完托老的“战争与和平”恐怕一年也未必。
有些人高谈阔论地,饶有趣味及品味地谈论法国红酒,你要问他珂赛特,他未必知道是谁。
现在有一句时髦话:“生活不只是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认为,生活如果只有远方缺没有诗,仍然是苟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