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背课文。
我记忆力一直不错, 不是背不下来, 而是很烦它。
但常常会有背不下来的同学被老师放学后留校。
现在多是独生子女, 不能打了。
那时体罚是很普遍的。
常被老师留校的话, 结果往往是“竹笋炒肉”。
“竹笋炒肉”不是有竹笋炒肉给你吃, 而是被家长拿竹条抽。
我倒是很少因为背课文被父亲打。
我虽然很讨厌背, 但总是争取背下来。 背得下来的话, 父亲一高兴, 往往给几分钱, 这样可以买根冰棍吃, 或者去街上的小人书摊上看几本连环画。
看连环画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事。
有时候母亲会说:“小孩子懂什么, 背有什么用?”
这时父亲就会说:“熟读唐诗三百首, 不会吟诗也会吟。”
其实父亲是对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 理解力增强,
以前不懂的, 慢慢就懂了。
虽然有很多背过的都忘了。
但还是有很多, 会一辈子刻在脑海中。
佛陀的教学方式, 和这个非常类似。
每次说完一个经, 佛总是会强调, 这个经如何如何的重要, 如何如何的珍贵, 凡是信奉受持的, 就会有无量的功德。
总之, 一大堆好处。
就像父亲每次给我五分钱一样。
俗话说, “无利不起早。”
如果哪位法师说:“我们庙里的佛菩萨一点都不灵, 求了也没用。”
我保证, 一个香客也不会有。
绝大多数善男信女都是为好处而来的。
真正发心求道的, 少之又少。
所以我常常提醒, 我们修行人时刻不要忘了我们修行的初衷。
前段时间宇宇去了日本旅游。
他回来了, 给我寄了一些照片, 非常漂亮。
他在信中说:
师父,我最近发现一样事情。
比如说,有人向我请教经典,我会很乐意的和他们分享。有些听了后还是会很客气的称赞几句,甚至有的还说学佛修为很高。
总以为我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哈哈哈, 惭愧。
但是呢,要是知道我的年龄和看到样子后呢,却没了信心。
可怜众生还是喜欢以貌取人。哈哈。
但我一点都不在意,这让我想起了一则公案。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一次化缘, 来到吒利国, 见一人家, 逐上前敲门。
开门的少年是优波鞠多。
尊者问鞠多:“汝年几邪?”
答曰:“我年十七。”
者曰:“汝身十七,性十七邪?”
答曰:“师发已白,为发白邪?心白邪?”
者曰:“我但发白,非心白耳。”
鞠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也。”
呵呵, 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众生之所以是众生, 就是因为受了相, 所以一定会以貌取人的。
我也给你说说你师公大人的事。
我师父是密宗出身。
每次开法会, 那才是真的叫排场。
僧团从法会主场依次排列, 双手合十, 口诵心咒, 鱼贯而行, 来到师父休息的地方, 而后全部跪下, 请师出场。
师父出来, 头顶是法王华盖, 由护法弟子高举。
头戴法王帽, 身穿法王袍。
前面童男童女遍撒鲜花开道, 左右身后僧团护持。
道路两边善男信女齐刷刷跪成一片。
皇帝出巡, 莫过如此。
老实讲, 我那时没有开悟, 但心里是有些反感的。
我脑子里总是会出现《黄飞鸿》中白莲教教主出巡的场景。
我当时也说不出什么道理, 但总是觉得这些都是仪式而已, 真正的佛法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到底真正的佛法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
我后来才明白, 我本质上是一名穷禅。
一个人捧着《五灯会元》躲到树下看,
比参加这样的法会有趣得多。
我学过, 修过密法, 而且有些成就, 已得拙火定。
但密宗真的不适合我。
这是我离开师门的主要原因。
我不适合那种场合。
不适合我, 并不等于不适合于众生。
每次师父开法会, 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从各地赶来。
供养, 求灌顶, 求法。
我不能不承认, 这些依轨能使法会庄严肃穆, 强烈地冲击人心, 具有极强的摄招力, 使人产生强烈的出离心。
一句话, 对众生很管用。
如果师父没有这一套行头, 没有这一套排场。
放在人海中, 就是一个理了光头的普通老人家。
我不和弟子们见面, 这也是一个原因。
我离开了师门, 没有这一套行头, 也没有这一套排场。
此外呢, 现在骗子真的是多, 而我的弟子男女都有, 读者当中, 也是男女都有。 我不想被人诟病骗财骗色。
倒不是我怕这些, 没必要扯进去。
我只想做一个纯粹的修行人, 传法者。
所以, 一不见面, 二不收供养。
财色, 和我不沾边。
想写就写, 不想写了就封笔, 闲云野鹤, 自在得很。
回到你举的这一则公案。
这位十七岁的少年, 就是后来的西天禅宗第四祖, 优波鞠多尊者。
鞠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也。”
大家学到了什么?
性和色, 两码事, 平行线, 不相交。
十七岁就有如此见解, 不是大法器是什么?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岂能放过!
立即收为入室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