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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25)

(2022-12-18 15:55:34) 下一个

年轻时,以为快乐是一种金碧辉煌,幸福是远方。

现在只希望,不要有汽车在门前突然停下,不要有电话在半夜乍响。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教父》里这句话,以前用过,今天又提起,但感触不同。

我还是会悄然流泪,或失声大哭。

我成了孤儿。我爸爸从小就是孤儿,我一直知道但一直不知道似的。

“我有心理创伤。这两天服的药很有效,但入睡时我仍然紧张,害怕半夜又会头痛。”昨晚上床后,黑暗中的老马教了我一个词:traumatisé

无论饮食和作息,那个周五都如往常:下午三点,老马推开家门,冲澡然后躺沙发。10分钟后,他站起来:“头痛。”

吞下两颗药片,老马重进沙发并闭上眼睛。20分钟后,我转头看他,他仍闭着眼。

“怎么个痛法?”我摸摸老马的脑门,不烫。

“爆炸。”老马有些不耐烦地推开我的手。这举动有点特别,于是我拿起手机,输入“突然爆炸性头痛”。

“0到10之间,你几分痛?”迅速浏览几篇网络资料后,我开始观察老马。

“9。”老马说。

“想吐吗?”我问。

“有点。”

“我送你去医院。”

“再等等,止痛药好象在起作用,我只有7、8分痛了。”

“不行,你脸色越来越白,我收拾东西,你马上打急救电话。”我说。老马一向红脸膛,我妈妈最喜欢他的红脸膛。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至。“我头痛、脖子硬,我想吐…. ”话音刚落,老马一阵痉挛,手中的呕吐袋立即满了一半,于是,救护车载着他呼啸离开。

“我回屋叫上孩子们,然后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左边的女邻居跑来我家又跑回她家。她老公还没下班,两孩子小,不能单独留家中。

两分钟后,我坐上女邻居的车。简单回答她的问话后,我沉默了……剧痛、颈部僵硬、喷射状呕吐,这是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症状,但老马意识清楚、说话正常。“无论哪种后果,我会用尽所有去减轻他的痛苦。”当我踏入急救大厅时,我有担心但没有害怕。

很幸运,老马出血量不多且很快自行止住,虽然一月内仍会头痛,但无危险。

魁省有一道菜:将一种盒装汤料倒入锅中煮沸,然后细铁签穿上薄薄的牛肉片,烫一片吃一片。

这道菜的学名是“中国火锅“。第一次吃它时,我是压着火气吃的:这样骗人,有意思吗?!

今天午饭是中国火锅,只是薄牛肉片改成厚牛肉片,细铁签改成筷子,还加了两样蔬菜。

饭后收拾完毕,我抓起雪铲,先铲车道上的雪(昨天车道上的雪,不知道谁家帮我铲了),然后铲后院露台上的雪、后院水泥道上的雪,最后把雪棚下那段车道扫得一尘不染(绝不可能的),我不认为我有强迫症,我只是对整洁有着难掩的热情和渴望。

“我不愿意别人帮我铲雪!”带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我快快乐乐地进了家门。

“我帮过邻居很多,他们应该很乐意有机会帮我们。”老马替邻居解释道。

“我知道,但我不自在。”

“我们得学会接受,这也是一门功课。”老马温和地笑笑,他现在又是一张妈妈最爱的红脸膛了。“世界要征服每个人,然而有些人却在被征服的地方变得坚强。”我认为,这是对traumatisé一词的最终解释。

2022年12月18日。结局好,一切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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