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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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妹 52

(2019-12-06 02:55:49) 下一个

小 妹

 

罗老师给我来信了。她在信中讲了她目前的生活,很怀念在队里的日子,也祝愿我能早日被招工出去。信里流露出对尚留在掇刀的小妹非常惦记和担心。是啊,自己的四个孩子,不管工作好不好,好歹已经解决了两个。秋恩还小,剩下让人揪心的就是丢在掇刀的小妹了。

于是,我给小妹写了一封信。写什么呢?我挠了半天头,把她妈妈的情况转告了她。其实罗老师肯定已经给她写信了。再把这里的情况也说了说,告诉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一个星期后——虽然从冯庙到掇刀走路只要四个小时,但寄信一个来回却要一个星期——她回信了。她对队里有些人趁着我们不在把零碎东西拿跑了感到很生气,还叫我有空来玩。来玩?是啊!为什么不呢?周围除了我和几个留下来的同学外,就没有可以串门的地方了。于是,我打算到掇刀去看看她。这也许是罗老师所希望的,至少有个人在附近能关心关心,会让人放心些吧?

三月十七日,队里放假一天。我早上起来就往掇刀走去。掇刀,传说是关公走麦城的地方。关公在那里丢了他的青龙偃月刀。据说在文化大革命前,那里有个关帝庙,里面有手拿一把大刀的关公泥塑。最神奇的是,那把刀插在一个石头里面,连小孩子都能把它轻轻摇动,但几个年轻人却无法把刀从石头里拔出来。所以当地就有“关公庙里的大刀,摇得动,拔不出来”的说法。直到文革“破四旧”,人们砸烂了关公像,也砸烂了那块大石头。这才发现那石头居然是空心的,里面安了一个销子。大刀在里面的部分被打了一个洞,插销穿过大刀。所以刀能轻易摇动,但绝对不可能拔出来了。此事被作为笑料广为流传。

来到响铃大队,老远就看到一群妇女们在地里劳动,小妹也在其中。这才发现她们队里今天不是休息日。我不声不响地走到她住的地方。农村里家家户户的大门一般都是不锁,反正也没有什么可偷的。我进去找了个地方,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书。一会儿,小妹扛着锄头收工回来了。她一进门看见我,惊奇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去叫我回来?”我不好意思地说:“怕给你影响不好啊。”小妹摇摇头:“这个时候了,还考虑什么影响?我们队里对我很好,他们不管我的。”我点点头。

小妹对我的到来显然感到很高兴。她站到桌子上,割了一点挂在屋梁上的肉,炒了两个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谈。她其实也是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只不过隔壁有个人家,同一个大门里还有个老太婆住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好歹有点照应罢了。因此也很想有人说说话。她说到前年中暑昏倒了,是队里一个老中医给她扎针才醒过来的。我奇怪地问:“那你平时生病了怎么办?”小妹摇摇头:“我很少病。”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要是像我这样:喉咙发炎化脓、黄疸性肝炎、肠梗阻、打摆子……,随便拿一种搁到她身上都够呛啊!

下午离开后,我赶快跑到十里牌那里的油田职工医院。那是专门为油田职工服务的,一般不对外看病,除非是周围农村的人有急诊,但对职工及其家属还是很松的。那里很多人见过我,知道我大姐姐在医院工作。所以我就到挂号处要了一本病历本,在上面填了小妹的名字,赶快把它给寄到掇刀去了。我想,万一她生病了,可以拿这个病历本到油田医院看病。

几天后,小妹又来信了,她谢谢我寄给她的病历本。不过心里不踏实,不知道医生会不会给她看病。希望我能有空陪她一起去一次医院,但信里没有说有什么病。我拿着信看了又看,怎么也猜不到她会有什么病。

第二天,三月二十七号,我请假去了掇刀。她这几天好像都没有上工,就呆在家里。我担心地问:“你怎么啦?”她小声说:“肚子痛。”我“很有经验”地告诉她:不要紧,看个内科就行。小妹低着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先吃饭吧。”

下午,我们去十里牌医院。那里离掇刀只有十里地,而且有从荆门到掇刀的往返汽车,挺方便的。一到医院,我就带她直奔内科门诊的候诊室。我先进去看看,看到有两个医生正坐在那里聊天,就连忙出来对她说:“赶快进去吧,里面没有病人!”谁知小妹突然脸红了。她眼睛望着别处,小声说:“我要看……妇科。”说完就径直向挂有“妇产科”牌子的房间走过去了。我大吃一惊,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坐在在远处的椅子里,看着她看病拿药。等她把这一切都办完了,再把她带到大姐姐那里吃晚饭。

大姐姐从食堂打饭回来,她的同事潘玲也和我们一起吃饭。潘玲关心地问我:“她怎么不好了?”我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知道,她看的是妇科。”潘玲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妹说:“你的病历呢?拿我看看。”小妹老老实实地把病历本递了过去。潘玲扫了一眼,松了一口气,把病历还回小妹:“喔,是痛经啊。没有关系,慢慢就会好的。”小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潘玲又对她说:“不要紧,有什么事就来这里。有我们在,不要怕。”小妹感激地说:“好的,谢谢你!” 我也松了一口气。

四月十八日,又到队里放假的日子了。我一早就去了掇刀。一到那里,就看到沙恩也在那里。她是请假过来看望小妹的,还带来了一大篮子鸡蛋。沙恩见到我也很高兴,连忙招呼我,并赶快烧水给我打荷包蛋。我看见她打了一个又一个,打了六个了,还要往里面打。我奇怪地问她:“你煮这么多给谁吃呀?”“给你啊。”沙恩笑着说。我大吃一惊,赶快拦住她:“哪能这种吃法?一人吃两个蛋就够多了,再打就要涨死人的!”那天,我们每个人都很高兴。临走时,沙恩再三叫我有空过来玩。我看到她们还是把我当自家人一样,还是看得起我,心里得到很大的安慰。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似乎不再感到孤独。

就这样,每到队里休息时,我就跑到掇刀去看看小妹,日子也感到充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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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Froginwell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梅华书香' 的评论 : 这个是姜前辈的,他年纪大了翻不了墙,哈哈。
梅华书香 回复 悄悄话 你的博文是现在写的啊,还是过去有日记啊!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继续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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