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命运吗?
你相信命运吗?以前我并不相信,至少不太愿意相信。特别是年轻时,很多事情似乎只要自己不怕吃苦,不怕吃亏,通过自己努力就能做到。我更愿意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
九四年春,我出差到福州,跟福建省水产局商讨虾病研究的合作项目。那天清早,我在酒店门口的马路上散步,突然在街边看到一个算命的摊子。一个中年人坐在小板凳上,旁边一块白布上写着:“最新科技量指术秘诀,如量指断纹无误差,可准于百分之八十。”
我好奇地走过去问:“你通过量指头算命?”那人点点头说:“嗯,先算你姓什么。算准了再算命,算一次五块钱。如果姓算不准不继续算了,也不收钱。”我更加好奇。想想五块钱也不算贵,就伸出手来:“你给我看看。”
那人拿着尺,很认真地在我一个个指头关节的纹路间测量距离,然后在一张纸上计算,看不见他在算什么东西。一会,他抬起头来对我说:“你姓江。”
我不禁一惊。回头朝左右看了看,周围就只有我一个人。远远的看到一、两个人也是来去匆匆,也不认识,不像是有“托”的样子。我不得不点点头说:“是,我是姓江。你算这个姓能有多准?真的能有百分之八十?”他说:“差不多吧。不过如果是领养的,或者是复姓,那就很难算准。”
我兴趣来了。就对他说:“行,那你给我算算命吧。”那人就拿起一张纸,给我写了下面一段话:
他在解释这段话时,说我青年时吃尽苦头,中年才开始上升,而且非常缓慢。这倒没有说错。不过,像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年轻时正逢文革和运动刚结束不久。十之八九都要吃苦倒运,这样说猜中的机率是比较大,倒也不足为凭。不过他居然能告诉我三十四岁去水生所,三十八岁去德国。倒是有点叫人吃惊。我拿着那纸条走了。
然而随着星斗推移,时间过得越久,我越来越感到神奇。由于我无意中把他写的那张纸条夹到一本日记本里,到深圳后又无意中翻了出来。我仔细看着那张纸条,发现它居然预测我四十六岁去深圳,五十岁在处理“SVC事件”中大获全胜……觉得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他也预言我“八八之年有一小灾”,可八八之年是什么年?润八月的年份?六十四岁那年?二零零八年?我不知道。但他告诉我不必应对,可以自然度过。之后,我将死于八十五岁,甚至指明是死于正月!哈哈,不知道灵验否?只有让别人来验证了。
我觉得这五块钱花的挺值得。
我的大姐姐告诉我:我的曾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父亲是个传教士,一生做了很多善事。所以我们家会得到好报。我不太相信能得到什么“好报”。但我确信,能避免一些灾难。回想起这一生中遇到的险情,有些还真是那种和我擦肩而过,而且一旦发生,肯定会改变我一生命运的灾难。
在二附中读高一时,全班参加修操场的劳动。一天,我正在努力挖土。同学范镇峰在我的背后抡起洋镐挖土,一不小心洋镐头撞到我的背。大家都吓坏了,赶紧把我抬到华师医院里检查。还好命大,只是被撞了一下,差一点就挖到脊椎骨,没有大碍。如果再往前一厘米,我这辈子可能就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文革“七二0”前夕,我们在武重联络站。清早大家练习丢手榴弹。我看着高高的大杨树突发奇想,要试试看能否把手榴弹扔到树顶。我刚把手榴弹扔上去,才看到一个老太婆正慢慢地经过那颗树。大家立刻静了下来,绝望地看着手榴弹往下掉。手榴弹擦着老太婆的鼻子落到地上,把她吓了一跳。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吓得衣服全汗湿了!差零点一秒,可能就是一条人命啊!
六七年底在一次抢枪的活动中,我在黑暗中从车上跳下来。由于那里没有灯,完全看不见下面。不知道下面的人居然手里还拿着长矛,一下子就刺中了我的左胳肢窝。既没有偏右一点进入胸腔,也没有左一点伤及骨头,正好从连血管都没有的肌肉中穿过。没有刺中要害,命不该绝。只缝了几针,休息几天就过去了。
六九年在农村。秋收前,队长安排我们八个人从大沟里抬出一块近千斤重的大石头。由于沟底是长满青苔的石头,非常滑溜。我走了几步,突然一滑,那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我的左脚背上。当时大家都惊叫说“完了,完了,小江的脚完了!” 不料,当他们用力把石头从我脚上掀开时,惊讶地看到那近千斤重的一大块石头,底部到处是光溜平坦的。但光滑的底面下居然有一个和我的脚掌几乎一样大的凹槽,而脚掌恰好被压在凹槽里。所以我的脚掌仅仅是被狠狠地挤压了一下。第二天把我送到荆门县医院透视检查,的确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肌肉受了点伤。上了点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老天有眼啊!否则我就变成瘸子啦!
……,……。
这样的事情我还可以举出好多。如果其中一件是出于偶然的话,那么,这么多都是出于偶然吗?
二零一一年七月,我们一行人到避暑山庄旅游。我在大佛寺抽了一个签:
嗯,说我管事管得太宽,喜欢到处插手。警告我这样会画蛇添足,叫我少管闲事。拿着这个签,我不得不频频点头。说得太像了!我早就告诫自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实际工作中,这另一只眼却总也闭不上。管得太宽啦!老天爷都提醒我该改改了。
我思考过“命运”这个沉重的话题。我觉得“命”和“运”应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命是先天决定的,而运是后天决定的。人的努力主要是在改变后者。我不相信那种“只要努力,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的说法。我觉得,自打我生下来,就确定有些事经过努力能做到,如考大学,只要用功还是有希望的。而有些事是无法做到的,如当皇帝。象我这样家庭背景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吧?然而“运”不一样,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
人生的道路上经常会有选择,要求你对此做出决定。有些选择无关紧要,如早上吃面条还是稀饭。而有些选择会改变你的一生。我一生就有好几次重要的、决定我后来人生道路的选择和决定。
七七年决定参加高考是我第一个重要的选择。在当时那个年代,上大学并不一定是好事,有人甚至怀疑可能还不如当工人牢靠。特别是早期招工上来的人,在工厂多年,工资很高了,也在准备结婚生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吃那个苦?而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上大学仅仅只有二年的机会,然后高考的大门就关上了。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黑五类”几乎都是靠上大学改变命运的。
在大学决定留在病毒系,没有坚持一定要转到空间物理系去是我的第二个重要决定。我不知道如果我从事自动控制会不会比从事病毒研究有更大的研究空间?但至少改变了我后半生的事业。
在大学毕业前决定尽快工作,而不去读硕士和博士是我的第三个重要选择。否则,我不可能在事业发展的道路上夺回那么多的时间。至少,在四十岁以前我可能一事无成。
在分配工作时,没有到当时对我很具有吸引力的病毒所,而是去了水生所。从此改变了我一生的发展方向——从事水生动物病害研究。
八七年初我从德国回国前夕,在国内批判“自由化”而美国的亲戚朋友又在向我招手时,我思考再三,决定回国。这是我的第五个重要选择。如果我去了国外,生活水平肯定会很高,但在事业上不可能象在国内有这么多的空白等待我们去填补,我也不可能做出这样多的成绩。
刚从德国回来时,面对诱人的“八六三计划”,我坚持先建立实验室,再参加国家攻关项目。没有这第六个重要决定,我后来不可能做出那么多出色的研究。
九六年,我决定放弃在水生所苦干多年建立的“基地”,前往深圳从事检疫事业。这第七个决定也许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了。
……
人这一辈子,就是要客观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哪些是不能改变的。同时认真对待人生的选择,特别不放过任何一个重要的选择。就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走到自己所能走到的最高点。
支持您的观点。
江先生是有能力的人,到哪里干什么都不会差。如果选择去美国,一样能有成就。
人往往是对过去的经历“回放肯定”。有“幸存者偏差”意识。
1.我一定考大学,读大学。
2.我一定去深圳。
1.我一定会读硕士和博士。
2.我一定要到病毒所而不是水生所。
3.我一定去美国而不是回国。
4.我一定参加863计划。
江先生在水生所条件完全达标而评不上高职。在深圳检疫所实验室被人拿掉,公车被其他人拿走,全都因为行政上无权。
年轻的时候不相信命运,现在相信。
世界,宇宙被设计得这么完美,真让人觉得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作这一切。
进化造人?上帝造人?
把发生过的事情按照命运来看待。以此来判断未来,就是所谓信仰。让每个人都有类似的想法就是宗教。人的大脑发展出信仰宗教的概念是来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的接受和对付未知前途的恐慌心理的。是人脑特有的自我平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