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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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二十五岁! 50

(2019-12-06 02:52:00) 下一个

今天我二十五岁!

 

六月四日,又到了我的生日。今天,我二十五岁了!

张崇武三月二十八号就回来了。但那时候他已随时准备离开,所以基本上没有上工,而是跑来跑去地忙着办各种手续,或许还包括打通各种各样的关系。经常是几天也不在家,所以常常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过。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要孤零零地过日子是既成事实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不过,生日还是要过的。没人给我过,就自己给自己过二十五岁生日吧!

那天早上,我出早工回来,拿面粉用水一调,把家里仅存着的两个鸡蛋全打了进去,准备烙个軟饼。我特地加了很多香油。所以軟饼一出来,满屋子都是香味。我把黄澄澄的鸡蛋軟饼盛在盘子里,低下头,望着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享用这顿美餐……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一声吆喝,从房子那头转过来一个人。原来是民兵连长的老婆曹太和路过这里,被香味引来了。太和这一辈子很苦。据说在三年困难时期,她刚好怀了大儿子。看在孕妇的面上,没有被饿死,却靠足足吃了三个月的黄瓜维持生命,饿得路都走不动。

我端着盘子,呆呆地看着太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请她吃吧,再没有鸡蛋了;不给她吃吧,又开不了这个口。平时她们都对我挺好的。太和笑嘻嘻地和我开玩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吃这么好的东西?”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今天我过生日。”她大叫起来:“那我要吃这饼子!”我轻轻地说:“你拿去吃吧。”她听后准备伸手去拿饼子,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太和很狐疑地问到:“我真的可以吃吗?”我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难受:可怜啊,在农村,吃个鸡蛋饼子算是很好的东西了啊!我不由得大声说:“拿去吃吧!没有关系的。”她犹豫了一下,又试探地问:“我真的拿去吃了啊?”我笑起来,用手拿着饼子递了过去。太和接过饼子,脸上乐开了花,她连说谢谢地走了。

看着太和远去的背影,我转过身,叹了口气,用面粉再调了一个軟饼。鸡蛋是没有了,不过香油是足够的,就这样凑合过吧。

二十五岁,是正值青春的年龄,也是正年轻力壮的时候。本来应当是踌躇满志的年代,而我却在农村等待,等待那可能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希望。据说,“地平线”是一种“你越朝它走过去,它就离你越远”的东西。我们的希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更严重的是:我们的年龄一天天大起来。有些招工的人看到我们这些老三届的高中生,居然说我们“当新工人嫌太老了”!有些同学听到这话几乎被击昏过去。可是这该怪谁呢?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们已经开始被看作“老了”。

到国庆节时,我们看了一个记录片,介绍了一些“和共和国一同成长的同龄人”。有二十五岁就当空军某部指挥员的人,有在工厂里当厂长的小伙子,还有在基层当领导的青年等等。记录片里的“佼佼者”着实让人羡慕。但,那是学不来的,而是天生的,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绝对不是通过努力能做到的。对我又有什么激励呢?

去年十二月二十日,福建一个知青的父亲李庆霖给毛主席写了一封诉苦的信。一直到今年四月二十六日,毛主席才给李庆霖复信:“李庆霖同志:寄上三百元,聊补无米之炊。全国此类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毛泽东”。这句话被当作圣旨,在全国广大农村传达。不过,由于留在农村的剩余知青基本上都是家庭出身有问题的,没什么出身好的,所以底气先天不足。这些宣传一阵风地就吹过去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无论是农村干部,还是知识青年,谁也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

不过生日那天,我还是很快活的。上工的时候,我高兴地告诉大家,我今天二十五岁了。大家叽叽喳喳地祝我生日快乐。过了一会,国芳撇撇嘴说:“二十五岁了,还是个童男哩。也不晓得找个姑娘,睡觉时也可以有人给你捂脚啊!”大家轰地大笑起来。我看着他们,心里酸酸的,一点也不想笑。我该怎么设计自己的“后半生”?光在农村好好劳动还是不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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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林向田 回复 悄悄话 六月四日-这个生日很容易记。
梅华书香 回复 悄悄话 哈哈,好心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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