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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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师回恩施了 47

(2019-12-04 19:37:34) 下一个

罗老师回恩施了

 

二月二十日,我匆匆赶回队里,准备送罗老师和秋恩返回恩施。

一进家门,就听到帘子那边很热闹的说话声。我赶快跑到他们住的那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罗老师好像老了很多,精神很差,人也显得有气无力。小妹和秋恩也在,还多了一个中年男子,我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罗老师的爱人,秋恩他们的爸爸余奉武了。

余伯伯看到我来了,高兴地说:“你是小江吧?感谢你这一年多对母子俩的照顾啊!”我摇摇头:“大家都是落难人,在一起相互依靠。罗老师还不是在照顾我们。”余伯伯是从恩施坐飞机到宜昌,然后坐汽车过来的。正在家里清理行李,准备过几天带她们回恩施。

我不解地问小妹:“罗老师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 小妹苦笑着地告诉我:她妈妈总是咽不下余有德一家大年三十把她们轰出来这口气,天天在想怎么教训他们。最后想出一个馊主意,要把他们院子南头的一颗很老的黄林头树(可能学名叫黄连头吧?)砍掉。那棵树有很多年头了,长得非常高大,一个人都抱不过来。周围也就这唯一的一棵这么高大的树,老远就能看到它。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它就是这个院子的风水了。要砍掉这么大一棵树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罗老师就请沙恩的“男朋友”小张和张崇武来帮忙。大年二十九那天,小张带了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就冲到余有德家的那棵树下,拉开架势就锯了起来,张崇武则爬到树上开始砍树枝。

余有德家听到外面有声音,出来一看,大吃一惊,赶快出来阻拦。罗老师则在那里大声说:“这是我家的树,我想砍就砍。”这倒也是实话。本来余奉武和有德的爸爸就是亲兄弟,共同拥有这套院子。由于他们是城里人,也没有计较这些,倒是有德怕他们来分财产。就这样七扯八拉的,人越来越多,但锯子也很快,一转眼就锯了几十厘米进去。有德家里急了,开始大吵起来,阻止大家继续锯下去。队长也赶过来劝阻。毕竟这是颗很珍贵的大树,罗老师锯了也没有用。于是就不了了之,扔下那棵伤痕累累的树回去了。罗老师看到目的没有达到,气得几乎昏了过去。这个春节,两家都过得很不愉快。事实上,这棵树被锯成这样,也不可能再活下去,过几年就慢慢死掉了。

听到这些,真的叫人哭笑不得。为这些事情生气,还气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余伯伯在家里清了几天的东西,清来清去还是摊在那里。我是个急性子,跑过去帮忙,几下子就把他们的东西紧紧地捆成几大件行李了。罗老师看着我干净利落地做事,不由得笑着对余伯伯说:“等你清理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啊。”我也笑到:“这是力气活,捆得越紧越安全。如果不捆紧,在路上要散架的。

罗老师一家原先住在恩施县城。他们下放到荆门后,余伯伯也被调到离县城几十里的屯堡。罗老师和秋恩这次就是把户口迁到屯堡去。秋恩想到要回去上学了,兴高采烈。我默默地看着他们,想到他们一家要走了,张崇武不久也要走,心里感到很难过。今后,我一个人还要孤单地在这个小屋里过多久?我真的不知道。

二十二号,荣兴的周建明和刘敦昭他们过来看望罗老师。过一会儿,冯庙四队的陈幼黄也跑了过来。一年多来,大家都比较熟了,经常在一起聚会,心里多少有些安慰。现在她们要回去了,我们都有些依依不舍。

二十三号一早,队里派了一辆板车,把罗老师的行李拉上,人则慢慢跟着车走到荆门城关,随后坐汽车到了沙市。沙恩安排我们住在荆州建筑公司的宿舍里。二十四号一早,大家就开始忙起来。把行李一件件地拖到码头,办理托运。罗老师和余伯伯一遍又一遍地嘱咐沙恩和小妹,有说不完的话。余伯伯看到我在努力学习,复习功课,准备可能要恢复的高考,叫小妹要好好向我学习……。我和小张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中午,从上海开来的“东方红36号”轮到了码头。那是去重庆的轮船,会经停巴东。我默默地看着罗老师带着秋恩慢慢走上轮船,往事一件件地从脑海中浮现:罗老师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在我生病时的感情,在苦难时的相互鼓励和搀扶……,我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罗老师走了,张崇武也马上要走了,我将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点钟,“东方红36号”缓缓离开码头。经过了几次生离死别,我已经有点麻木。罗老师站在轮船的栏杆旁,不停地喊着什么。余伯伯拼命挥手,好像是叫我们回去。沙恩一声不吭地和小张站在高处,小妹则含着眼泪站在一边,看着轮船慢慢离开。我看着她,真希望将来能好好地照顾她,就象她妈妈照顾我一样。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船走远了,我们回到荆州建筑公司宿舍。沙恩在照顾我们的生活,晚上带我们去看电影,要不就和小妹打乒乓球,大家都不想回生产队。就这样一直玩到二十八号才返回荆门,又在小张家住了一晚。晚上接到罗老师的长途电话,说他们已经平安到达,大家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妹默默地清好自己的东西,上了去掇刀的的公共汽车。在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讲,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到了十里牌,我朝她点点头,就下了车,中午回到了生产队。

我觉得,一切都应当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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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田 回复 悄悄话 “准备可能要恢复的高考” - 当时是1974年2月,不可能知道要恢复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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