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并学习着
我们和罗老师她们成了“快乐的一家人”。我收工回来累了,就到那边去蹭一餐饭;而他们哪天不想做饭,就叫我多做一点,他们就跑过来吃。大家都感觉方便许多。不过也闹了很多笑话。
一天,我们一起到县城去玩,中午回来都很累了。我想起早上做的干饭还有很多,就提议大家炒个鸡蛋饭算了。到灶房里一看,发现出门时锅盖忘记盖,被鸡吃了不少,好在还够三个人吃的。于是马马虎虎地炒了几个鸡蛋混进去,每人盛了一碗就吃了起来。一会,秋恩大叫起来:“这饭里有东西!”我一看是团鸡屎,原来鸡边吃边拉,把屎拉到饭里了。灶屋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就一起炒进去了。于是大家仔细检查自己的碗,才发现每个人碗里都有鸡屎。我们都吃不下去了,只好倒掉重新做饭。罗老师嘲笑到:“鸡蛋炒饭连鸡屎也一起放进去了,要是再杀一只鸡就全了。”
晚上,罗老师要给学生改作业。这对我们来说再容易不过,大家七手八脚地几分钟就搞完了,罗老师就可以休息一下。我们还教秋恩算术。每天晚上,这个公家的仓库里充满了欢笑声,日子也觉得好过多了。下雨了,我们不能上工,大家在屋子里谈天说地,搞得北头有些年轻人也忍不住跑过来凑热闹。那天傍晚,大家吃了饭没事干,罗老师突然说:“让每个女娃子跳个舞给我们看吧!”大家都鼓掌同意。成芳不好意思,说小妹先来吧。我以为小妹也会推来推去的。没想到她站起来,拍拍衣服,就准备跳了。大家一边拍巴掌,一边唱起《在北京的金山上》,小妹手一拍就开始跳了起来。没想到她跳得那么自然,那么好看。后来罗老师告诉我,小妹在恩施中学时就是宣传队的,经常跳舞。她的基本功很好,也很大方,所以在农村也经常在队里演出。难怪她跳得那么好看!后来成芳也跳了一个,虽然跳得很难看,但大家都鼓掌给予鼓励。那天晚上,我们都忘记了忧愁,也忘记了苦难,一个个都沉浸在快乐之中。
暑假到了,罗老师带着秋恩去宜昌看大儿子,把家交给我们。我们就帮忙喂鸡,收拾房间。后来我们回武汉,就把家交给他们,大家也放心多了。罗老师把我们当作自己家里人一样,做什么都不回避我们。这时候,我才发现罗老师骂起人来也很厉害。有一次不知道小妹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被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通,把小妹骂得满脸通红。我感到很奇怪,小妹好歹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怎么可以这样骂呢?
晚上,我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当地人叫“讲古”。罗老师讲了很多古书里的故事,都是我们以前在学校里没有时间看的。像什么“庄子试妻”、“一指之寒”等等,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有一次,我提到有些当官的子弟“跑”得快。罗老师摇摇头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嘛。不过也不都是这样,也有的是朝里有官好做人哪。”我仔细想了想,这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看来当官的子弟也不都是可憎的。就这样,在谈笑中,我学到了很多。虽然罗老师讲的不一定对,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思考和讨论的平台,使我们能好好想想以前没有认真想过的问题。
农村只要不是在农忙,空闲时间还是很多的。当地人就利用这些时间做家务,忙里忙外。而我则抓紧这些时间看书,比较系统地学习科学知识。我最感兴趣的是无线电和自动控制。于是我就到处收集有关的书籍,自己慢慢地学。那时候书店里的书非常少,以至于每个月到县城的书店里去时,能问售货员:这个月来了哪几本书?一般不会超过十本。那时候只要有点用的书我都买来了。几年来,我系统地学习了无线电、电子管、晶体管方面的知识,以及无线电中的电路部分如放大电路、开关电路,还有射流技术等基础知识。懂得了很多东西,也系统温习了我在中学学到的知识。几年下来,我记了满满一大本笔记。临回武汉时,攒了一箱子的书。另外,我们还看些能够找得到的小说。不过书很少,只能大家轮流传阅。记得有次好不容易拿到一本苏联的小说“暴风雨中所诞生的”。作者是写“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那个奥斯特洛夫斯基。书的前几十页和后几十页都没有了。虽然用手抄了一部分,但仍然不完整。我一口气读完了。最后看到主人翁带着一帮游击队员被白匪包围,已经弹尽粮绝……,而书写到那里就没有了。我一直在想这个故事的结尾,想了好久好久。
下雨天,除非是在插秧,农村一般是不上工的,我正好可以待在家看书。小妹跑过来找我玩,看到我在津津有味地读书,还在写笔记,突然说:“你这么喜欢看书,可以去当老师。”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这是夸奖呢,还是讥笑。不过小妹和弟弟小林一样大,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开始文化大革命了。也许这是她能想到的,读书人能做的事情,也是读书的最大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