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站开始运行
春节回来后,我又来到电站。由于一直没有发电,坝里的水早已超过了限度,一部分水从坝顶漫出来,另一部分则从进水渠道进入机房,一进去就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水轮机那长长的轴从机坑里伸出来,并用两根杠子和绳子别在那里。看到这个怪异的样子,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刘告诉我:春节前,公社的干部们喝多了酒,说要来“发电”,就把进水渠的闸门打开了。但是无论多大的水冲到水轮机上,这玩意居然纹丝不动。那些人趁着酒兴,用两根木杆插进水轮机轴上的皮带轮,强行推着它转。结果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才勉强转了半圈。这些领导们感到非常失望:这是什么破机器,推都推不动,哪里还能发电?于是把东西一扔就回家睡觉去了。其实,因为水轮机是长期在水下工作的机器,不能采用普通的金属滚珠轴承,而要用橡皮做轴承。但是在干燥条件下,橡皮的摩擦力很大,通常用它来做刹车皮,当然是没法推动水轮机了。然而当它被放到水下,被水浸泡并充分打湿以后,摩擦力几乎完全消失,水轮机就会非常轻快地旋转了。因此。公社的干部们回去睡觉后,水轮机就开始自己摇摇晃晃地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叫人看了眼花缭乱。大家感到很害怕,赶快把进水闸门关掉,但由于闸门做得不好,到处漏水,水不能完全关死。而水轮机没有挂上发电机,没有阻力,转起来非常轻松,仅仅是漏过来的那么一点点水就能叫它飞快的转动。无奈之下,只好叫来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地用两根大木棍把它别在那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老刘这一番话,我真的是哭笑不得:这就像造了一辆汽车,还没有安装刹车就冲出去,没有出事就算幸运了。于是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修好进水闸门。我们叫来几个人,把闸门彻底整修,直到把闸门的启闭机关死后没有水从下面漏过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找了几块很厚的木板,满满地铺在机坑上,只留下一个轴露在上面,这才有模有样的像一个机房了。然后我们找个合适的位置安装发电机,并用皮带把发电机和水轮机连接起来,然后进行电气连接。吸取了团林电站的教训,我特别做了一个非常结实,埋得也特别深的地线。本来这里就是用的“一线一地制”,就是只用一根电线,另一根埋在地下。如果我这里的地线再接触不好,电就全耗在路上了。好了,公社书记已经心急火燎地催我们快些发电,先给公社和集镇里发电试试看吧。
几天后,我们开始试车,才发现仍然有那么多的问题。我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开启闸门,水推动水轮机开始转动,再通过皮带带动发电机转动起来。谁知道发电机的皮带轮太小,水轮机转一圈,发电机几乎要转五圈,结果水轮机还没有转开,发电机就像发疯似地狂转起来。而且因为轮子太小,皮带也在打滑,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皮带也在发抖,好像随时要从轮子上掉下来。就这样,电是发出来了,不过灯泡一下子亮得刺眼,一下子变成暗红色。水轮机的主轴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摆动,整个屋子里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我和老刘蹲在一旁看了半天,总算看出点门道来:水轮机的主轴原来并不长,从机坑里伸出地面不超过半米。但不知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它加长了两米,用一对靠背轮连接起来。这种连接要保证上下两根轴的轴心完全重合是极其困难的,带来的后果就是那个轴包括上面的皮带轮左右摇摆。而且“高高在上”的皮带轮也使得那根皮带和发电机的连接不在一个平面上,带动起来非常吃力,也很不稳定。于是,我们大胆地拆卸了那根两米长的多余的轴,把水轮机的皮带轮降下来几乎贴到地面,同时把发电机也换了一个大一些的皮带轮。这样,整个形势就完全变了。机房变得很好看,机器运行平稳多了,噪声小了,皮带转动起来特别轻松,发出来的电也稳定了。我们都很高兴。
既然开始运行,我们就要天天处理各种问题,还是搬到电站住吧。况且我们也不想天天看到公社书记那帮人,眼不见心不烦。老刘在机房东头清理了一块地方做我们的宿舍,把两张床也搬了过来。老刘喜欢做饭,也想省点钱。我当然乐不可支。
不料刚刚喘了一口气,又发生了新的问题。一天夜里突然电闪雷鸣,整个机房被雷打得象要垮掉。雷一声接一声地震耳欲聋,好像就围在电站附近不停地打。我和老刘根本就不敢睡觉,在机房里观察了一下,选了一个离发电机、水轮机和电线都比较远,且不靠墙角的地方,垫了几块木板,两个人就在上面坐了一夜。第二天待到雨停,我们出去一看,天啊,输电出口的三个瓷做的保险盒被雷打炸了两个,满地都是白花花的碎片。老刘呆呆地看着,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拉了他一把:“还楞住干什么?赶快买避雷器安上啊!这鬼地方光秃秃的就数我们电站最高,旁边还竖起了一根电线杆,不招雷来才怪。再不安避雷器没法住了。”
老刘属于“享受派”,随时都想改善生活条件。我则是个“工作狂”,没事就动脑筋想改善工作环境。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老刘把我们睡的地方用竹帘子扎了一面墙,和机房相对隔开,然后把配电柜也放在中间当门,只留下一个进出的过道。外面屋子摆上桌子板凳,还有一个两千瓦的电炉子。反正现在发出的电也用不完,有电炉还能把三相电平衡一下。做饭的燃料也省了下来,还特别干净。这里慢慢变得像个家了。
虽然电站运行基本稳定下来了,但毕竟是临时凑合的。配电盘上安的电压表倒还管用,能随时监测电压的高低。可三个电流表的量程都是五百安培的。这个发电机最多只能输出不到二百安培,目前只点了革集镇里的百把个灯泡。所以电表的指针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就像是聋子的耳朵,完全是一个摆设。这可不好。发电机发出的电是三相,如果每相电的用户不平衡,对发电机和地线都不好。如果电流表不搞好,根本就搞不清楚每一相究竟用了多少电。怎么办哪?
我仔细看了一下,其实电流表并没有直接接入电路,而是通过一个变压器样的东西接过来的。换句话说,如果我把里面线多的一边拆掉一部分,改变了他们的比例,显示的数值一定就会改变。我试着改了一个,果然,电流表的指针立刻就升上去了。我照样改了其它两个。虽然显示的数值是大致估计的,不会很准确,但我每个线圈拆掉的部分是一样多的,至少这三相用电的大致比例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这样在发电时心里有底了。
电站的运行逐渐正常起来。谁知到五月初,又遇到春旱。每天流到坝前的水还没有发电用掉的水多,水位不断下降,终于发不出电来了。公社的那些老爷们刚尝到用电灯的甜头,怎么愿意再回头用煤油灯呢?于是就叫老刘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台柴油发动机组。放在电站外的平地上,把电线连进电站,开始发电。这个发电机组是工厂里根据马力组合起来的一个整体,用起来比水电站简单的多。只要把柴油机发动起来,一切就OK了。你就只用坐在那里等着,等到加到油箱里的油烧完后来收摊子就行了。这个机组好费油啊!满满一箱油,两个多小时就烧完了。如果天天用它来发电,不知道每度电会折合多少钱?起码比城里的电要贵好几倍。好在时间不长,只过了一个星期这种极其无聊的发电日子,水位就涨起来了。
通过近两个月的调整,电站的运行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要扩大用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