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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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疲力尽的大学四年级 (012)

(2019-10-13 14:00:12) 下一个

 

筋疲力尽的大学四年级

 

由于小樊生孩子在刚开学不久,这大大地冲淡了新学期来临时的忙碌气氛。大四上学期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了。这个学期的课程不多,而且英语课没有了。就只有医用病毒学、分子遗传学、昆虫病毒学和辐射生物物理以及相应的实验课。这减轻了我不小压力,我得以抽出精力来照顾这个小家。

小樊住院期间,我们正在学习医用病毒学,并且有很多实验。所以不但有作业要做,还要写实验报告,非常忙碌。病房里每天九点以后关灯睡觉。我只有在那之后才能拿着书包到楼梯口,坐在楼梯上,借着上面的灯光做作业,写实验报告。虽然很累,但还是尽量写得好些。结果那段时间,有两次我的实验报告都是全班写得最好的,而有几个同学写得很马虎。老师在课堂上生气地说:“老江家生孩子,实验报告还写得那么认真。你们好不好意思?”

由于我实在是筋疲力尽,虽然上课还能勉强维持,但复习则是完全不可能了。到了医用病毒学的单元测验前夕,我不得不找老师商量:“刘老师,我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能够坚持上课已经不容易,根本没有时间看书复习,如果考试肯定是不及格。能不能只参加期末考试?”老师看着我疲惫不堪的样子,同情地说:“哎呀,你能坚持上课和做实验,还能认真完成作业和写实验报告,已经很不简单了。这次测验你就不参加了吧。”听到这话,我松了一口气。啊,我算是逃过了一劫!

从大四起就再没有英语课,也就是不再上英语课和考试了。但大家都在自觉地加强英语的学习。准备考研的同学们在猛攻《新概念英语》,大多数同学则开始学习专业英语。老师给我们介绍了一本英文专业书《Biochemistry of viruses(病毒生化)》。这是一本只有约一百来页的小册子,但确实是一本非常专业的英文书。我也买了一本,开始读起来。这就是学习专业英语的开始。我这时才发现,专业英语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出现了一大堆新的专业单词。这对于我们这样年纪大了记单词有些困难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挑战。有些单词我一次又一次地查阅词典,但仍然记不住。下次看到它,觉得似曾相识,但就是不记得是什么意思了,不得不再次查阅一次词典。我几乎要发疯,但没有别的办法,没有捷径可走。这一关一定要闯过去!我不得不把每个单词的中文标注在书上。几年后,我回过头来再看这本书,有些单词我几乎反复查了二十次以上才把它记住。有人后来看到我读过的这本书,不由得惊叹到:“这几乎就是中英文对照的两本书了!”但是,慢慢读到后面,要查阅的单词就越来越少,读起来也越来越快。等我把这本书读完以后,再看别的专业书,真的有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那感觉真好!

分子遗传学课和它的实验课都挺有意思的,里面的逻辑思维非常严谨。分子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人们之所以能把他们搞得清清楚楚,除了发明了先进的仪器如电子显微镜,先进的研究和探测方法外,很重要的是通过各种实验,观察他们的反应来分析和推测可能的情况。我很喜欢这门课,也能回答老师在课堂上提出的各种问题。

很快,这学期就要结束了。当医学病毒学的期末考试时,有一道考题引起了很大的争论。题目是这样的:有个病人有什么什么临床症状,怀疑是患了乙型脑炎,应当如何确诊?我一看就知道应当是取脊髓,通过检测脊髓里面是否有病毒抗原来确诊。因为小樊读中学时曾经得过乙型脑炎,她告诉我当时是抽脊髓的。而全班同学的答案都是采血,取血清检查里面有没有抗乙型脑炎病毒的抗体。考试后不久,卷子发下来了。所有的人这题都批对,唯独说我错了,扣掉了十分。我正在奇怪,老师走过来对我说:“老江啊,你怎么搞的,连这个题都不会做?”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错误的根子在老师那里。我理直气壮的说:“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患病初期怎么可能查到抗体呢?抗体只有在恢复期才能检测到。不信?你可以到东湖对面的湖北医学院附二医院去问问他们是怎么诊断病人的。”老师倒挺认真,当天就跑过去咨询。第二天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哎呀,看来你是对的。我把扣你的分给加上来了。”我笑笑:“那其他人的呢?不扣掉?”老师犹豫了一会,说:“算了,不扣你的分就行了,其他人就不要管了。啊?”嘿嘿!

那一年,虽然我在生江苏淮前后耗了很多时间,但并没有影响我的学习成绩。那几门课的期末考试成绩都在九十分以上。我心满意足了。

大四,对我来说是筋疲力尽的一年。但对其他同学来说却似乎刚刚相反,是特别开心的一年。经过几年的大学生活,大多都找到了对象,正在开开心心地谈恋爱。因为武大到处是树林,所以谈恋爱的最好方式就是在那一条条偏僻的小路上成双成对地走来走去,大家俗称“压马路”。而我对此是漠不关心,只是在吃饭闲谈时偶尔听到他们谈起,恍如在听隔世的新闻。所以几十年后,同学们在我面前回忆起谁和谁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和经历,我都当作天大的新闻一般。

大四上学期一结束,我们的学习就基本结束了。最后一学期只有一门很小的课:病毒分类。这个学期的主要任务是做毕业论文。在上学期放假前,老师给我们列了一大串研究题目供我们选择。要求大家自由组合一到两人,选择一个研究题目报上来。我刚得到这个消息,还没有仔细考虑。班上的吴美雄就找到我:“老江,我们一起做毕业论文好吗?我想做张楚瑜老师的题目《武汉市东湖水中病毒污染及其检测方法的初步探索》。你看行吗?”我看看她。吴美雄是从广东考过来的学生,个子不高,典型的广东人模样。她学习挺认真,也很有个性。于是我点点头:“行啊,我们暑假时查查资料,做些准备工作,好吗?”

在假期里,我对着这个题目想了又想。觉得东湖水里的病毒恐怕十年,甚至一辈子也搞不完,真的只能是“初步探索”,能做一、两次就算完成了。关键是要建立一个检测方法,这才是毕业论文的核心。因此我们要解决两个问题:怎么把水里的病毒收集到?怎么把收集到的病毒检测出来?

查阅了大量资料后,我想到了用一个特大漏斗从大量水中富集病毒的方法。这需要一个一次能过滤两万毫升东湖水的大漏斗。这样的漏斗肯定买不到,只有靠自己来做。我从实验室里领出一大块有机玻璃,卷成一个圆筒做漏斗。但底部需要钻满小孔,以便让水能滤过去。于是,我拿着这个漏斗跑到厂里,用厂里的钻床连续加工了几个小时,一口气钻了两千多个小孔。当我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时,梅厂长过来看见了:“江育林,这些小孔是你钻出来的?”我说:“是啊”。梅厂长拿起漏斗,仔细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孔,叹了口气,还给我:“嘿嘿,这种事全厂大概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一口气干下来!”

有了漏斗,就解决了实验的瓶颈。在那期间,我放学就带个大瓶子回家,第二天清早上学时,顺便到通往东湖的生活污水排水口取样,带回实验室检查。其实,这个课题的工作量相当大。即便解决了病毒收集和浓缩问题,病毒分离

也需要大量的细胞。我和吴美雄几乎天天都泡在无菌室里,配培养液,传细胞,接病毒,观察病变,照相……。还好,老天不负有心人。结果还算满意。

开始写论文了。我们到处查阅资料,写啊,改啊,最后拿出初稿给我们的导师张楚瑜老师审查。张老师看到我在论文上写的抗菌素使用剂量比常规多出一倍,就问:“你为什么把双抗加倍?”我看着张老师说:“样品里面细菌太多,抑制不住,我是经过摸索后才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不污染。”张老师生气的说“不行,这样不正规,得改过来。”我摇摇头,坚决地说:“我就是这样做的,必须尊重事实。我不能改!”张老师没有办法,气呼呼地走了。吴美雄担心地问:“你不按照他的要求做,行吗?”我不以为然:“我对张老师又没有意见,只是实事求是而已。有什么错?”

年底,开始论文答辩。系里和学校的领导也参加了旁听。我和吴美雄的论文是第一个报告的。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在武大上台发言,但心里倒不是太紧张。老师们对我们的论文似乎还比较满意,最后都通过了答辩。

毕业论文期间给我的锻炼非常大,特别是在那是做了大量的细胞培养的实验。因为做细胞培养的工作量太大很多人不愿意做,但这是在病毒研究中至关重要的实验手段。这段经历对我将来的研究工作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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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HBW 回复 悄悄话 博主学习是走脑又走心的。
大部分学生只动脑,不用心。
ZheFei 回复 悄悄话 我是在武大附小和武大附中读书的,我的父母当时是外语系的英文教师。真是由衷佩服你学习的毅力和对待学习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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