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我,没有忘记历史》:
1966年8月5日,卞仲耘校长被自己的学生——北师大女附中红卫兵打死。次日,王晶垚先生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他专门买下一部120照相机,拍摄了妻子伤痕累累的遗体和家人哀痛场景,使之成为珍稀的“文革”受难者铁证。
很多年后,他对采访者说:
“ 我就是要让后来的人看看,这是人类历史上多么黑暗的一页! ”
1966年8月5日晚间,王晶垚得到噩耗,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妻子卞仲耘血迹斑斑的尸体。第二天,他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昂贵的照相机,给妻子照了许多张照片。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清洗、换衣、火化、殡葬……皆有照片记录。之前女学生们上门闹事,贴在家门口的标语、大字报,全部被他摄入镜头。全中国的“文革”受难者,像卞仲耘这样留下如此之多的影像记录者,屈指可数。”
“我过得不怎么样,但这一生没有白活。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忘记那些本来可以淡忘的历史。”
议:
这是有承传的,见司马迁《报任安书》:“盖西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宏大叙事,汉人从识了字能连成文开始,就落下这病根了。近日,我正用抄十二三岁时日记来杀时间。此时,我已能连字成文,即,开始发这毛病了。随便抄两天的日记
1971年10月20日
劳动能锻炼人,改造人,检验员,识别人,提高人,鼓励人。
关于练你成为能文能武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改造你的坏思想,审理改掉身上之躯,走上五七指示的光辉大道,使你加深对劳动人民的积极感情;检验是真正的革命派还是假革命派;识别,你走步走同工农结合的道路,是不是个真正的革命青年;提高你的思想觉悟,提高你对毛主席知识的见解提高你的学习水平;鼓励你永远走革命路,不脱离劳动。
总而言之:
劳动是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的本分,是成为一个革命事业接班人的根本保证。我要努力的把自己培养成为一个无产阶级的劳动者。
1971年10月21日
今天下午我校组织了一次高战备砖的突击活动。在这次劳动中,使我看到了后劲同学的积极性。
我今天上午跟着一个原来比较落后来禁锢较大的一个同学在一起劳动,那个同学“二不怕”的精神,使我深受感动,与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立志,向一切革命同学学习,不管是什么人,老老实实的学,外他们做老师,促进自身思想革命化。
议:
抄录中,觉得好读的是“战备砖”,可很奇怪,上上下下三四篇中,就是找不到是用担子挑还是用包装还是…….的细节。
王晶垚则把细节尽可能地抓住了,1966年8月5日晚间,王晶垚得到噩耗,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妻子卞仲耘血迹斑斑的尸体。第二天,他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昂贵的照相机,给妻子照了许多张照片。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清洗、换衣、火化、殡葬……皆有照片记录。之前女学生们上门闹事,贴在家门口的标语、大字报,全部被他摄入镜头。全中国的“文革”受难者,像卞仲耘这样留下如此之多的影像记录者,屈指可数。”但在宏大叙事上,我和他是“忘年交”:“老人反应极快,一字一句:“我,没有忘记历史。”而且很多年后,他对采访者说:“我就是要让后来的人看看,这是人类历史上多么黑暗的一页!”
今天大康在他的节目里分析网上正在传的一封被害日本小孩父亲写的一封信。大康有疑“不是真的”,并觉得读完后“不舒服”:“他没有写出多少丧子之痛,而大都在为中日关系担忧。”
读完《我,没忘记历史》也有类似的不舒服。另外,
1966年8月5日晚间,王晶垚得到噩耗,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妻子卞仲耘血迹斑斑的尸体。第二天,他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昂贵的照相机,给妻子照了许多张照片。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清洗、换衣、火化、殡葬……皆有照片记录。之前女学生们上门闹事,贴在家门口的标语、大字报,全部被他摄入镜头。全中国的“文革”受难者,像卞仲耘这样留下如此之多的影像记录者,屈指可数。”
“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妻子卞仲耘血迹斑斑的尸体”,没有像今天“有关日本小孩被害的消息,全部删除”。
“第二天,他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昂贵的照相机”。王家是富裕的,随时可以拿出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昻贵的照相机”。如此有钱,不会完全没有势。而且并没有“家门口有便衣,进出要允许”。
“给妻子照了许多张照片。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清洗、换衣、火化、殡葬……皆有照片记录。之前女学生们上门闹事,贴在家门口的标语、大字报,全部被他摄入镜头”。
读这段,对王晶垚十分敬佩,在一九六六年,能够对发生在眼前的这般事件,如此有距离,有高度,地对待,处理,十分罕见。同时,也注意到,一九六六年,并没有像书中描绘得那样恐怖。这样的事件发生后,并没有“监控”,清场,禁止这禁止那。
同时,觉着少了点啥。王晶垚的女儿补上的是:“王晶垚和卞仲耘的大女儿王学回忆:那一天,父亲“痛不欲生,抱头趴在凉席上,席子被啃烂了一大块”。
王晶垚先生在这之后,把对妻子的感情变成了把家布置得像一个纪念妻子的纪念馆,一直睡在妻子尸体曾躺过的床上,墙上挂着妻子的照片。
议:很惊讶。这怎么可能?别说在一九六六年,就是放在今天,胡友平家可以这样做吗?
但,这是事实。
巴黎公社巷战时,两边高楼上女人在织毛线;刘和珍君被杀的那条街再过两个路口,“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解放军占领南京总统府的当天,就在总统府的不远处,烧饼油条店仍在正常营业:日本人占领南京不久,就复市…..
自己发不到国内的群圈,于是托一个小学同学把自己抄的小学五年级日记转到小学群中。转了一次后,给了我一条微信:“对不起,转发别人帖子微信里提出警示了,我不敢转发了怕封号[抱拳]”。
但除此以外,“从国内回来的人都说:挺好的啊!别去谈那些就是了。”
读历史或时文,常常觉得,中国人有如王晶垚,“痛不欲生,抱头趴在凉席上,席子被啃烂了一大块”后,很快就“化悲痛为力量”,去专注“我就是要让后来的人看看,这是人类历史上多么黑暗的一页! ”的宏大叙事了。
有一种情怀,唱出来就是《义勇进行曲》。还有一种,叫“政府忙不过来,我们自己来忙”“离岸爱国主义”。这两种,足足地能把一大群人的脑袋弄得进水。杀胡友平,进了一次,杀日本小孩,还在网上叫好,又进了一次;政府用允许日本海产品进口来缓颊,网上又有的说,“是日本求我们的”,又进了一次。
“如果有一天,你又见到了卞校长,会对她说什么?”在采访的最后,记者问他。
老人反应极快,一字一句:“我,没有忘记历史。”
读后,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这是不是也有点“政府忙不过来,我自己来”的味道呢?
而宋彬彬一伙打死卞校长,也是“政府忙不过来,我们自己来”啊!
几十年后,王晶垚说,,“我,没忘记历史”。宋彬彬在卞校长碑前为历史道歉。
要是老人一字一句:“我,没忘记妻子”呢?要是宋彬彬为自己的良知道歉呢?
历史, 教我心沉甸甸, 难过, 难受. 铃兰没出息, 只写小情小调.
春季, 我娘住院时, 隔壁床是一位 40+ 的女人, 看了一眼她的面容, 内心大概知道是身体哪个系统器官出现了严重的病变.
有一天, 去探望妈妈时, 那张病床空了, 正在紫外线消毒, 心直往下坠. 妈妈说她的老公签署了放弃治疗, 自动出院的相关文件, 连夜叫来一辆车, 拉她回湖南老家. 不晓得是负担不起天天洗肾的巨额医疗费用, 还是家乡的习俗人不能死在外乡?
6 年前的今天, 在自己的博客 share 了一个读来的故事, 事发地点也是在医院. 妻子患胶质母细胞瘤, 与丈夫一直吵着要出院, 丈夫要她留下手术治疗. 他没有手机, 用病房门外走廊里的一部插磁卡的电话, 给家里打电话. 他大声讲电话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 每次都是叮咛儿子喂饱猪和牛, 关好门, 早点睡. 电话的结尾, 千篇一律, 总是这一句: 病没什么大碍, 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 真相藏在他的心里: 猪和牛早就被卖掉凑手术费. 他打电话时从未插入过磁卡. 他的每一次电话, 都是打给妻子的; 电话的每一句话, 都是说给妻子听的.
我稚里稚气地议: 他们的爱, 没有玫瑰, 没有海誓山盟. 细细密密的岁月针脚缝合而成的, 一件贴身的衣服, 乃是他们不言爱的爱.
不太记得小时候有无写日记, 找到的, 都是刚工作之后的, 不连贯, 有时中断很久.
连续写, 也就是注册入文学城之后, 如果可以算是日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