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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常提及这妹妹那妹妹的字,写在帕上,写在绢上。应当说,中国的书法,到了这里,才回家了。

(2024-05-31 11:30:58) 下一个

《红楼梦》中,常提及这妹妹那妹妹的字,写在帕上,写在绢上。应当说,中国的书法,到了这里,才回家了。

 

晋代的书法,多用于写信。《兰亭序》差劲的地方,正是帖气太重,比不上《十七帖》的私密和亲切。

 

由篆隶变成行楷,有层意义,即毛笔字从公家文书体变成私人信件体。读史孝山钟繇二王等的字迹,感受得到他们的悸恸。案前,握着不能走一点神的天下第一难的书写工具,墨落处,也是心的硬着陆;快不起来的特征,让感觉有了充裕的筛选凝炼的时间;行楷体提供的书写便捷和结字上的妍妩的气质,太利于写点小确幸,小牢骚,悄悄话了。

 

龟壳,石头,竹简等之上,不写得钢筋铁骨才怪;而笔墨着上绢纸,汉字进了书法的温柔乡。将东晋的墨迹与秦小篆比,如面见真正的解放。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写得一派春暖花开;显本领的《兰亭序》,也写出了个人的才情丰茂。

 

有道,汉语,利于文学。进一步说,其中毛笔的功劳占三成多,尤其是东晋以后形成的兼毫毛笔。这样的毛笔,用于写字,立即就会有一种很私密的感受。读《十七帖》《平复帖》《丧乱帖》,乃至读《荐直表》《宣示表》,都有“见字如晤”的幽会感。

 

东晋的文章好,得益于这重意义上的书写。以为。两晋的不少诗,不少写得有点叨,像舍不得丢下正写得上瘾的毛笔;许多赋骈,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在浪费“文章表情”,但毛笔字写到心笔一体时的亢奋,停不下来啊!这恐怕是骈赋水份太多的原因之一吧?——-一个美美的毛病。用于书法的抄写,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骈赋,无疑是上选,那里面有写毛笔字人最乐意碰到的字词组合,嵇康、左思、庾信、谢灵运等的诗歌,抄起来,爽老鼻子!

 

文章是写的,用的是啥?做得大概齐像个笔的“刷子”写的。像《史记》《汉乐府》。太硬,太“大风起兮云飞扬”;动了私情的文章,则是用兼毫写的。像《南北朝民歌》,那些个缠缠绵绵的赋。这大概也可算作汉代文学与两晋文学差别明显的一个原因吧?

 

唐代书法有个不上路子的地方,只让毛笔干了“书里自有黄金屋”的活。欧字,褚字,虞字,都挺有点人情味的。可惜多倾注在写功德碑上了。欧字里最爱看的,是他抄的“张翰帖”。最不要看的是他的大楷碑文。褚遂良抄经,真正是浪费了那么好的书法才情。最厌人的是柳体颜体,太公家,太衙门了。

 

唐代人,有点儿像五四以来的中国识字人,私不起来,开口最小的单位多是“国内国内”。文学如此,书法也这样。自己学写字,就被柳体给坑了好多年。有个老师有劝,“不妨去临临《董美人墓志铭》”,愣是听不进去。

 

唐婉的《钗头凤》的墨迹看不到了,李清照的词笺,不存一页。这个损失和找不到她们更多的作品的损失一样大。宋代的书法,人说“重意”,其实是走“私”,连蔡京蔡卞这样的官,写起字来,也掩不住个人的意趣。苏轼米芾黄庭坚的字迹,一副管不住满腹山花,满腹牢骚的架式。

 

赵孟頫鲜于枢张雨张九思等的书法品质,接不住宋的“重意”,不能将“私”走深。丢了尺牍的意思,染上了浓浓的门帖气。赵体的毛病,就是把字都写成门帖了。这个风气,到了明朝中期和清朝,才回过神来。扬州八怪 ,八大山人,成亲王,董其昌文征明等等,把握书法拉进了读书人自己的桌上。《红楼梦》中,常提及这妹妹那妹妹的字,写在帕上,写在绢上。应当说,中国的书法,到了这里,才回家了。

 

赵孟頫的老婆的字,留下来。一眼看得出,比她丈夫写得细,写得私。其他的女性字迹,没见过。慈禧画寿字,那不是女人的字,是女汉子逞能。当今书协主席孙晓云的字,写得半公半私。

 

书法和文学,其实属于女性。男人,不适合它们。可中国这块地儿,就是什么不合适就做什么。

 

最适合书法的,是写“瞒,瞒,瞒”,写葬花辞,闺阁里写的“你好吗?”遗憾,行楷写了两千年,至今仍是一帮大老爷们用它写什么“江山如画”“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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