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莱特:丹麦是一所牢狱。
罗森格兰兹:那么世界也是一所牢狱。
哈姆莱特:一所很大的牢狱,里面有许多监房、囚室、地牢;丹麦是其中最坏的一间。
罗森格兰兹:我们倒不这样想,殿下。
哈姆莱特:啊,那么对于你们它并不是牢狱;因为世上的事情本来没有善恶,都是各人的思想把它们分别出来的;对于我它是一所牢狱。
罗森格兰兹:啊,那是因为您的雄心太大,丹麦是个狭小的地方,不够给您发展,所以您把它看成一所牢狱啦。
哈姆莱特:上帝啊!倘不是因为我总作恶梦,那么即使把我关在一个果壳里,我也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拥有着无限空间的君王的。
莎士比亚《哈姆莱特》
昨天早上还觉得风波平静了一点,晚上,先生接到公司邮件,整个微软公司有二人中招。一例是领英的合同工,与他们无关;但是另一例就在先生办公的41号楼工作。我曾经去过多次,靠着大路,连着食堂,非常便捷。当先生从一个人的办公室搬进了更旧的18号楼的大间时,我曾经抱怨过。现在看来倒是运气了。
今天是先生在家上班第三天,不算特别。以前下大雪时,曾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闭门不出,我们俩也没有什么抱怨。但是现在外面春暖花开,而出去散心的日子遥遥无期,不仅有一点儿沮丧。
前两天就收到我的母校之一华盛顿大学的通知,我要参加的外语老师培训将远程进行,将一天日程的缩短为半天,因为下午的讨论、交流很难在网上进行。今天一早,华盛顿大学也宣布周一起关闭校园了,学生都上网课。下午公司来邮件,建议员工减少不必要的外出,面授的培训、课程都停止,也不能参加一般的学术会议。而周围的同学、同事、朋友也大多数“窝”在家里,准备持久战了。
在中国,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在家呆了一个多月了。妈妈和我一样,心静;爸爸却像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迫不及待想出门。我先生想着大概要坚持三个星期不出门或者少出门,颇为沮丧。这对我来说却不在话下,因为我已经宅了整整十年了。
我在学区实习时,天天必须很早起来,非常烦恼。因为我和先生都是猫头鹰式人物,晚睡晚起是日常。在我找工作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儿茫然的,觉得有个下午的半日制工作就挺不错了。看到一家在俄勒冈的网络教育公司在找中文老师,马上就去试试了。运气好的是,我刚刚拿到华盛顿州的教师执照,正是他们需要的人选。接着我其实没有怎么换过工作,无非是公司并来并去,课程改来改去,管理的老师进来出去。我一直是在家里办公,在网上教书,只有一次去了佛蒙特州明德学院下面的公司开了一次大会,其他时候都是神交。
很多人觉得在家办公好。首先省了车马费--美国买车养车加上汽油费是一大笔钱,现在家里两个人一辆车,非常节省,有事出去打个Uber都比开车合算。其次省了通勤时间--现在西雅图的交通越来越差,而要找到自己家附近的学校的几率是很小的,很多中文老师每天上下班都要花很多时间。最好的是能照料家里的生活--我先生工作很忙,但是热爱美食。在家的这些年里,我勤修苦练,手艺不差。此外,还能有些自己的爱好。我忙里偷闲,经常写一些豆腐干投稿,练练笔而已。
且慢,是不是说在家办公就是一好百好了呢?自然是有利有弊。我最大的苦恼是缺乏与外界的交流。我虽然有网上课,每天发很多邮件,也常常开网上会议,跟同事合作,但是社交一类的谈话几乎没有。出门经常是周末去买菜、吃饭,不过这个和我爱静不爱动的性格可能有关。其次麻烦的是在家工作常常混淆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在学期初或者学期末时,我在星期天或者平时晚上常会加班。因为这点,先生是坚决要到公司去上班的,更何况他公司有升降桌子,大屏幕,工作环境比家里好--这不,才不到三天他就怨声载道,说脖子和背都不舒服了。
很多人预言,这次疫情可能会推动网络教育或者线上工作方式,我不肯定。本人在网上和课堂内都教过外语,感觉网络远远不如耳提面命,亲自教授。光是师生互动、课堂讨论就无法展开,更何况提高学生的积极性。而外语则有其特殊性,特别是听和说,需要广泛的交流,目前网上课程我觉得效果不够理想。这也是为什么至今外语没有亚马逊一样的大电商出来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让我高兴的是,现在网络教学和会议用的非常普遍的软件Zoom,研发它的公司的创始人就是中国人。在彭博电视台采访他时,我也觉得与有荣焉。我们公司原来用的是Blackboard Collaborate,问题挺大,尤其是不与Chromebook兼容,马上会被Zoom代替了。
虽然现在外面风声很紧,听说又有两家老人院给感染,而我们的亲戚、朋友等住的地方也开始沦陷,但是我们在家里是安全的。每天虽然必须自己动手,比较累,但是饮食健康。最开心的是我们的两只猫啦--爸爸天天在家里陪他们,他们喜出望外。就是先生关上门开会都要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口,反而把我给冷落了。
我们虽然在一个小小的果壳里,但是不觉得是监狱,反而是温馨的一家人共度时艰。
“对疫情之泛滥,审容膝之易安”是从哪两句出来的。
“天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