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有一位商人让他的仆人到集市上买些食品回来。过了一会儿,仆人回来了。他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地说:“主人,刚才我在市场时,有个女人推了我一下。我回身看时发现推我的女人是死神。她看着我并且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请您把马借给我,我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能躲避死亡的命运。我会去萨马拉,在那里死神就找不到我了。”
于是商人把马借给了仆人。仆人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疾驶而去。然后,商人来到了市场,看见死神站在人群中,于是向死神走来,问:“为什么今天早晨你看见我的仆人时对他做出威胁的手势?’‘那不是威胁。”死神说,“只是有点惊讶的手势而已。我很惊讶在巴格达看见他,因为我今晚跟他在萨马拉有个约会。 --古美索不达米亚传说
很多大西雅图地区的居民昨天(星期六)一早醒来被一条消息刷屏:美国第一例新冠病人死亡发生在华盛顿州。而对我们来说,这条消息意味更加深重,因为病人死亡的医院是Kirkland的长青医院(Evergreen Hospital Medical Center)。我的家庭医生就在这个医院,我的妇科医生也在这个医院,我在这个医院做过无数检查,抽过无数次血,还在这个完成了我人工呼吸的培训。对它开阔的大厅(走道上甚至有台钢琴),放满鲜花的礼品店,和我最常常去的,挂着一幅夏日柠檬茶的图片的诊疗室熟悉无比。
更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Kirkland的Life Care老人院存在社区感染,而去救护的消防员(美国不论医疗、火灾还是犯罪都是打911)因为没有穿防护服全部隔离,华盛顿湖技术学院(Lake Washingt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护理学生因为探望过老人们,也需要隔离。学院关门彻底消毒。
这对于我们来说有多糟糕,看这张地图就知道了。最近的就是最危险的长青医院,我以前曾经为了锻炼身体从它那儿步行回家--最多四十五分钟就可以轻松到家。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准备得比较好的那一类人,运气也算不错。十二月底一月初为了侄子的结婚答谢宴和母亲的八十寿辰匆匆回了一趟国,正好避过了新冠肺炎从武汉蔓延至全国的流行期。在我回来以后,各种回不了美国或者回不了中国的故事听了很多。在九州闭户的日子里,我就已经觉得不妙。美国的第一例新冠肺炎出现,可巧不巧,就在西雅图东岸,是从中国回美的。商店里开始有人抢口罩了,我在网上订了50个手术口罩。老公说的,N95口罩得有专业戴法,否则没有啥用。再说那个时候也已经贵了,觉得不一定合算。等到风声越来越紧,我只好去买了40个backordered的N95口罩,幸好也不算太贵,一个多美金一个,现在看来不一定能收到了。
在星期六以前,就开始有恐慌了,因为美国疾控中心(CDC)说建议囤两个星期物品。我侄子在德克萨斯,就说好事多(Costco)酒精买不到了。我们很早就在商店里买了一些擦物品和手的消毒纸巾,买了酒精消毒液,放在车里。星期四或者星期五觉得不够,老公和我一个在公司用手机,一个在家用电脑,在亚马逊上大采购。他买了一大瓶1:64的稀释消毒液,觉得消毒家里足够了,还有六瓶擦手的酒精消毒液,打算放在公司里和车里。我买了100片酒精擦手布,放在包里。他回家后,我们再接再厉,备战备荒。
开始我们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买什么紧急储备粮。我还记得哪里看到个新闻,好事多推出够一家四口吃一年的储备罐头,网上一查,真有,要4,000多刀。
我们看了看亚麻上的emergency food supply,都是25年期限,深冻后干燥的。我给老公念了一下菜谱:意大利千层肉饼,意大利肉酱面,意大利麦克奶酪,老公叫停,说顿顿吃这个一定了无生趣。我们只好自己配餐:我买了12罐鸡肉汤饼(颇合乎古代人说法),12罐牛肉蔬菜汤,老公买了24包辛拉面和12罐午餐肉,我还买了压缩饼干。压缩饼干居然奇货可居,连俄国军队的压缩饼干都有卖!因为我血糖高,很多能量棒都不行,否则也可以囤一点。
昨天一早,我们到好事多去采购--倒不是囤货,而是本来很多就要补了。高速一下,乌泱泱的车,加油的地方都排着长队。我注意到前面的人加完油马上用消毒液擦了手。但是店里没有人带口罩,包括给大家试吃的服务员!虽然吃便宜热狗、大比萨的人少了很多,但是真的有人拿着光手去试吃食品!
人比平时多,但是觉得没有电视里和图片上的那样夸张,大概因为我们去的是Woodinville-Bothell的那个,以白人为主。大米还有,我们甚至没有囤,因为家里还有一袋,觉得给别人。我想买糙米,老公居然说那个印度米不好吃!好吧,只好第二天转战中国店。
我们本来就需要买纸巾,因为回家洗手后我们就不用毛巾而是用纸巾擦干,随手扔掉了。奇怪的是很多人囤的是厕纸。好事多的厕纸都是很大包装的,但是有人囤好几包,真的不懂。听说还有人囤枪支弹药。我就想起当年Y2K(千年虫)的时候,我就认识一个人去买了把shot gun,生怕有人作乱,其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第二天去中国店就发现很多人戴口罩了,大家都知道疫情的可怕呀!我们主要买米,运气很好,最后一包糙米给我们买到了。白米一包都没有了,还有韩国的黄米,看到有人不知道是什么。其实就是磨得比糙米多,比白米少的大米。这个时候看来国人的口味还有点儿挑剔。
接下来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美国人总的来说心真大。我的好几家邻居周末都在聚会,出去没有人戴口罩。最让我寒心的是,在第二例死亡报道后(同一家医院),我才收到了医院给我们顾客的解释信。信里轻描淡写,居然说遭遇的风险和每个感冒和流感的季节是差不多的!
而且现在暂时不取消约好的病人,以后有变化再通知。我想着,我可不敢冒险哪!本来3月12号有个预约,现在不敢去,打算明天就取消。而且只怕到时候优步(Uber)都打不到。
一位朋友Lisa昨天发了张图片,天有异象,人间不安。老公正在看那本著名的讲述埃博拉、非典等从动物到人身上病毒的畅销书"Spillover",其中很多故事让人不寒而栗,他给我解释了contagious, infectious等等概念的不同。我还想到了当年看的达斯汀霍夫曼的电影《恐怖地带 Outbreak》,开头就是一个染病的非洲村庄给炸了。方方的日记曾经看了又看,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现在Kirkland,或者华盛顿州,甚至是整个美国可能都是明天的武汉。
老公的结论是:随着这个病毒的流行,传染的人越来越多,毒性越来越小,最后大家得一遍,挺过去就是运气好,挺不过去也是上帝的安排。最可怕的是将来可能有传染病,好了以后还永远有传染性,成为传染源。他说:你不是看过埃德加爱伦坡的《红死病的假面舞会》吗?该来的总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