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作家和评论家亨利詹姆士说:“世界上所有运河中,最高贵的是威尼斯大运河。” 威尼斯错综复杂的水巷,因为充满韵律感小桥的紧密相连而神秘不再。如果没有这些小桥,或许,这个世界就少了一段美好,少了些许惊奇。那蜿蜒缠绵的水巷,时而轻缓,时而悠扬,低吟浅唱着威尼斯的万种风情;那亭亭玉立的小桥,时而明眸,时而善睐,悄无声息地倾听着动人亘古的旋律。
这旋律,来自运河水,也来自运河凄凄惨惨、悲悲壮壮的故事。据说,被英国诗人拜伦抛弃的情妇把自己扔进了大运河。无独有偶,英国小说家乔治埃利奥特的丈夫也从旅馆的窗户投进了大运河。而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是,一位意大利美男子追求威尼斯伯爵夫人和伯爵的情妇,并同她们在私人游船上卿卿我我。当事情败露后,他被总督关在了总督府的牢房里。可这位情场高手,居然从牢房屋顶的一个洞口成功逃脱。
威尼斯的彩色岛
这旋律,还来自文学家们妙笔生花的笔下。俄国唯美派诗人费特在他的《威尼斯之夜》写到:“月色光灿灿地照耀着,它撒满了大理石板;圣马可的狮子在打盹,海的女皇睡得正酣。” 俄罗斯诗人阿赫玛托娃这样描绘威尼斯:“微波暖和而慷慨地发绿,金色的鸽巢筑在水滨;带着盐味的微风掀起了狭窄波痕。” 而托马斯•曼在他的大作《死于威尼斯》中则这样说:“是的,这就是威尼斯,一个到处逢迎而怀有异心的脆弱的美女。一半是神话,一半是陷阱;在城市凝然不动的空气中,曾几何时,这儿盛开过艺术之花。音乐家在这儿谱写了如此诡异的欺瞒和淫荡的曲子。” 在德国诗人歌德的眼中,威尼斯是这样的:“就这样,我离开了一切的友人,在海神的城市里消磨时日。我给经历加上了甜美的回忆和希望,这世间最美的调味品。” 在100个作家的作品中,威尼斯,有了一百个模样。
它的魅力,不仅让很多大师生前为它歌咏立传,就连死后,一些大师也要与它共眠。 美国诗人庞斯、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长眠于此,俄国流亡诗人布罗茨基千里迢迢把遗骸从北美迁葬于此。是什么,让他们对威尼斯如此眷恋?是拍岸的涛声,还是海岛的色彩?
威尼斯的彩色岛
威尼斯的彩色岛
位于亚的里亚海之上,离威尼斯主岛一个多小时船程的彩色岛(Burano)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大师们的青睐之地。相比主岛的繁华和热闹,彩色岛更像是中国静谧的水乡。它漂在一片温和的海水中,海水穿街过巷,形成如主岛一样的水巷,却不像主岛的水巷那么幽深复杂。不同于主岛富有历史感和年代感的建筑,彩色岛上的房屋既无风格也不古老,可岛上的居民把他们的房屋粉刷成了各种颜色。走在水巷里,我们不期然就会与棕红,橘黄,浅粉,深蓝等斑斓的颜色邂逅。当轻如薄纱的雾气散尽,当阳光探出头来,温柔地洒在五彩缤纷的房屋上,我们看到了梦中的万花筒,这是我们第二次拥抱这个五彩的水乡。
第一次,是20年前的夏日。彩色岛的夏季,烈日似乎会把人烤成灰,可如织的旅游者仍前仆后继,扑向这个不大的小岛。看着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抬头看着炙热的太阳,我们一点儿也没体会到小岛的美丽,只想躲到阴凉处,逃避那摩肩接踵的人群和烈日炎炎的酷热。可冬日里的小岛,早已失去了夏日里的门庭若市,稀稀拉拉的游客和水巷里安安静静的渔船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清静的小岛。夕阳柔柔地照在身上,温暖而惬意。徜徉在五彩缤纷的小巷中,如同身在画中。
威尼斯的彩色岛
彩色岛又名布拉诺岛,据说和希腊的圣托里尼、摩洛哥的舍夫沙万和意大利的五渔村一样,备受各大旅行指南推崇。岛上只有2800名居民。虽然他们都是渔民的后代,但在工业革命以前,这里却是手工蕾丝重镇。凭借着传承的审美,他们不但为路易十四的加冕礼服编织蕾丝,而且生产出的手工蕾丝产品被欧洲的王公贵妇争相抢购。以女性为主的蕾丝制造业还奠定了岛上女性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至今最富盛名的蕾丝工作坊都以家族女性命名。
彩色岛的七彩小巷和岛上出产的花样优雅繁复的蕾丝制品为我们编织和勾勒了一个浪漫而奢侈的梦,而夹在百转千回河流之间的小桥流水似乎又让我们见到了梦里的江南水乡。在冬日里的黄昏,我们放慢脚步,踩遍每一条洒脱的巷道,览尽每一座精致的房屋,记下每一个漂亮的细节。挥手,“让挥动的手在黄昏中飘荡。让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远方。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
威尼斯的彩色岛
若从主岛去彩色岛,必在玻璃岛(Murano)换船。顾名思义,这个原名为穆拉诺岛的岛屿以玻璃制品闻名于世。20年前,我们参观过这里的玻璃烧制的程序。对于我们这些外行来说,并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今天此岛的玻璃制品和捷克的玻璃制品一样漂亮,令很多人心仪,但这个岛在中世纪创造出的水晶玻璃和带花边装饰的乳白色玻璃,却在欧洲独占鳌头并称雄欧洲几个世纪,是威尼斯与东方贸易中最贵重的商品,也为威尼斯共和国带来了巨大的财富。17和18世纪,这里生产俄金色和红宝石色调的玻璃成为欧洲名门望族和博物馆竞相珍藏的宝贝。在今天德国、奥地利和意大利的不少宫殿或城堡看到的很多吊灯和玻璃器皿等,都来自此岛。
威尼斯的玻璃能有如此成就,还要感谢它的老东家君士坦丁堡。当君士坦丁堡在1204年被占领时,一大批技术娴熟的工匠流亡到了威尼斯,其中就包括最杰出的玻璃制造者。这些玻璃制作者最先居住在主岛,后威尼斯共和国担心玻璃厂的炉火引起火灾,将此行业迁到了穆拉诺岛,从此玻璃制造业在这个靠捕鱼和食盐产地发展起来的商港生根发芽,并发扬光大。这些玻璃师傅们在无色透明的玻璃中加入化学元素和黄金,发明了多种多样高质量的玻璃品种。玻璃品种的多样性和独一无二的工艺,特别是广泛流传的玻璃吹气功,奠定了穆拉诺岛作为七彩玻璃制造业中心的基础。
玻璃岛
为了奖励繁荣起来的穆拉诺岛和为威尼斯共和国带来滚滚财源的在穆拉诺岛上居住的玻璃工匠们,此岛可以铸造自己的硬币。玻璃工匠们在14世纪以前被允许佩剑,并享有豁免权,还可以把他们的女儿嫁入威尼斯豪门。虽然如此荣耀,但为了垄断玻璃制造业,玻璃工匠们却被威尼斯共和国禁止离开穆拉诺岛。
威尼斯的玻璃岛,彩色岛和其它100多个零散、孤独的岛屿,不知不觉被上帝安排在亚德里亚海上漂泊相遇。它们闪着破碎的微光,如同飘零的叶子,也如摇曳在海上的舟,却被充满韵律感的小桥和独一无二的水上巴士连接成一体,与戴着面具的威尼斯一同经历千百年的浮生若梦。松开时间的绳索, 我们看尽威尼斯的岁月兴衰与历史更替,可看不尽的是它透着如水般风情的美。它的美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