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乡邻,银亲眷”这句话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一句谚语,意思是远亲不如近邻,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话语,虽然说法不同,但意思都是相同的。小时候,只知道资本主义国家都是人情冷漠,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来美国之前在我的脑海中,邻居们一定都是如同陌路;这几年常来美国居住一段时间,才发觉在美国同样也适用这句话。我们的第一家美国邻居是一家老夫妻,他们是意大利人,男主人巳经八十岁了,女的大概稍稍小几岁。我女儿刚与她们作邻居时来美国还不久,对美国什么都不熟悉,又不会开车,孩子又小,日常生活中可没少得到过这对夫妻的帮助,从搭顺风车去超市,有时还把孩子暂时寄放一下,反正就象老祖母一般。这两老特别喜欢种花,草坪上种满了各色鲜花,连同我们的草地上也一起种上了各色花朵,并帮着一起管理。老俩口还很喜爱各种动物,养了一条小狗,这小狗很漂亮,老太太每天要牵着它外出蹓跶,我在路上见了总喜欢去摸摸这小家伙的头,这小东西也很通人意,每当我摸它头时,它也会很友好地伸出前爪与我握手,当然我也不会忘记向它的主人夸上两句,老太太就兴致勃勃地与我聊起有关狗的情况,我对她的话似懂非懂,但为不扫她的兴,总是笑着做出很耐心听的模样,频频点头,这让老太太很为高兴,还在我女儿面前夸我英语说得不错,真是“大舞台”对过“天晓得”,我呢也就只能很惭愧的接受她的表扬了。老俩口还很喜欢野生的小动物,对它们很照顾,我们这片草坪上常有松鼠野鸭野兎野鹿以及各种鸟儿光临,我常见老夫妻俩在草坪上放上胡萝卜和谷物,还搭了一个鸟窩。
两位老人家中平日很少有人来,但每逢节假日他们的外孙女总会来看他们,他们的外孙女就在我们女儿任教大学的医学院读书,提起外孙女,老两口总是充满了慈爱和骄傲,前年这女孩子巳经到这儿一家颇为有名的医院去当医生了。他们的女儿在意大利罗马工作,前年我们去意大利旅游,老太太很早就叫她女儿为我们予订了价格适中又方便的旅馆,并且不厌其烦为我们制订了游览线路及有关意大利的介绍,包括如何坐游览车,怎样品尝意大利的美食等等,还特别提醒我们去威尼斯时一定得去坐坐名叫贡多拉的小船,否则就不能完全领略这座世界有名水城的魅力,所以那次我们的意大利之行很是顺利。
去年,我和妻子决定长期在美国定居,所以女儿决定换一所大些的房子,两老听说后很有些依依不舍,搬场那天,老太太一早就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送来一盘她亲手做的点心。我们搬到新居后,他们每天都要去我们原来的信箱打开看看有没有寄给我们的邮件,一发现就立即打电话来告诉我们去取。我们在新居安顿好后,老两口还专程带了礼物来我们家作客,就似国内有人迁新居后也有以前的老邻居前来祝贺一样。如今我们迁来新居巳一年多了,老两口还常与我们电话互致问候,邻居的友情一直维持着。
我们与新邻居相处才一年,记得去年刚搬来时,对房屋的内部结构以及设施都不熟悉,他家的房屋结构和设施与我们家是一样的,因此这新邻居可没少帮忙,从厨房用的设备到水电空调、车库电动门的使用、草坪的自动洒水控制糸统等等都详详细细的给我们作了示范。刚到这儿时,我们也去买了辆锄草车,开始不会用,邻居家儿子不厌其烦地为我们讲解如何操作,还给我们把整个草坪的草轧了一遍。这家新邻居来自阿尔巴尼亚,真是个大家庭,老夫妻俩都七十多岁了,共有两儿两女,四个子女总共生了十一个外孙外孙女和孙子孙女。老两口与小儿子在一起生活,小儿子是工程师,大儿子在中国驻阿尔巴尼亚大使馆工作;两个女儿一个当教师,一个是律师,工作很忙,所以她们的孩子由两老照看,平日里他们家大大小小孩子有六个,逢到节假日,子女一起回来聚会,三代同堂,那天伦之乐真是难以描画。傍晚时分,十一个孩子排成一行走在小区的散步道上,有的自己走,有的母亲抱着,有的躺在童车里,一路行来颇为壮观,令我们这独生子女家庭好生羡慕。老先生告诉我们,他二十多岁就来美国了,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四个子女大学毕业后都巳成家立业,他自己在工厂当技工,巳退休多年,怪不得他对机械方面很了解。他说我们的草坪管理得不好,所以自告奋勇为我们代为管理,经他的一番调理,我们的草坪大为改观,不再如癞痢头似的了。
有一天,我的电脑突然打不开,后来发现是仃电了,我国内的电话没有开通全球通,与女儿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怎么会突然仃电,于是找到了邻居,可惜我的英语水平实在有限,虽经他解释了一番仍是云里雾里的,后来还是他拨通了我女儿的手机,他先与我女儿说了一通,女儿再告诉我是小区线路检修,要仃电到晚上,并说他们家在自发电,若我们有需要他可以给我们接通电路供电。类似这些我们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他们知道就会主动过来帮助,我们真庆幸又遇到了一家好邻居。
我不由想起十年文革期间,我母亲被开除出教师队伍交居委会管制,那时我们五个姐妹弟兄除最小的妹妹插队落户到乡下外,其余四人都在外地工作,这管制分子可不能随便行动,那怕上街买菜都不行,幸亏各家邻居不顾是否站稳不站稳阶级立场,纷纷伸出援手,才让我母亲熬过了那十年艰难的岁月,至今仍令我们五个子女未能忘怀。十多年前,我们这个山青水秀的小城市在好大喜-功的历任貪官污吏打着经营城市的幌子下(其中最典型者为老百姓赠之以“杨拆迁”雅号的前市委书记终于被判刑 ,也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快人心。当年此人豪言壮语要把我们这个小小县级市变成所谓大城市、大港口、大交通、大旅游、大工业等五大,老百姓说得加上第六大,即大牛皮。当时占用大片良田搞起来的开发区十多年来田园荒芜,杂草丛生,而我们这个原本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宝地却要靠外地进口粮食。),大拆大建,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整个城市徹底翻了个身,弄得越来越大,面目全非,金乡邻也都无奈离开了居住数十年的故居迁往各处,只留下了彼此之间当年友好相处的回忆了。
大儿子在中国驻阿尔巴尼亚大使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