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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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 小丈夫 ”

(2025-04-28 08:09:59) 下一个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跑马溜溜的山歌,不知道明娃为什么不来村里了?又不能跟别人打听,我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心里的秘密,也没有胆量去农场部的修配厂找他,只好在暗地里叹气,将思念埋藏在心底。

          我还有一件说不出口、至今也没有忘记的事情,那就是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父亲在村里有个要好的拜把子兄弟,我们叫他良叔,父亲指腹为婚的将我许配了良叔的儿子良生,和我是同年不同月。从我懂事起就知道,每年春节来我家拜年的良叔是我未来的公公,心里莫名其妙地反感他,仿佛良叔每次来我家,就像是为了再三确定我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还在不在似的,因此我见到良叔的影子便赶紧躲起来。

           新年穿新衣服,亲友们就公开的取笑我,总说新衣服都是我的小丈夫送的。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就羞得满脸通红,心里的那个气呀!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反驳,对父母亲将我指腹为婚也不敢反抗,只能在心里抱怨,或者是拿新衣服出气,我用手掀起衣角使劲地搓着,直到看上去不像新的才罢休。吃饭的时候我还故意地捏着筷子头,因为奶奶说捏着筷子头吃饭,将来嫁的远,我可不想嫁良生。

          从上小学开始,调皮的男同学常常指着远处的另一个男孩子,对我说:“ 麦佳兰!那个就是你的小丈夫!” 我听了是又羞又气的不敢做声,扭头就跑开,当然也从不敢正眼瞧良生一眼,以至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听我妈的口气倒是很想两家结成亲家,她说良生看着有出息,说寒门出贵子等等,而良生从来都没有上我家的门。

           我有些想不明白:都什么年代了,父母亲又都是很开明的人,怎么会把女儿指腹为婚呢?亦或者是父亲年轻时和良叔开的玩笑?

          有时候我甚至想,父母亲之所以对明娃总在我家门口转悠不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而是他们早就把我许配给了良家。

          妈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闲聊时对我说了些良生的好话,后来良生果然考上了大学,而我早就回乡下务农了。在世人的眼中,我和良生已经是不般配了,拿妈妈的话来说,自古竹门对竹门,朱门对朱门的婚姻才和睦。良叔依旧每年上我家拜年,对于亲事却没人提起,也不再有亲友们对我穿什么样的新衣服感兴趣,我与良生的婚事也就不了也得了之了。 

          几年之后,良生突然独自上我家来拜年,他可是头一次进我家的门,为此我还受了惊吓。此为后续,暂时按下不表。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

          在当年的秋季,叔叔一家搬出去了,他们在村东头自建了一幢三间大瓦房,奶奶从此以后在叔叔和我们家轮流住。我家里的老房子一下子显得宽敞明亮,也安静了许多,风儿从枝叶间吹过,满园的菊花儿一如往常般在阳光下静静地争相开放。

          哥哥高中毕业后又复读了一年,还是没有考上大学。妈妈叹了口气,对父亲说:“ 唉,俩孩子如同甜椒似的一个都不辣,命中注定啊。” 

          我在旁边听了,心里是愧疚万分,本来我是有机会 “ 辣 ” 一下给父母亲看的。

          哥哥的同学柱子他妈听说后特地跑到我家,对我妈妈说:“ 你们家的玉儿又没考上大学? 哎哟一!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气得我妈妈转身离去,好长时间不理她。

          父亲不再逼着哥哥求学,他死了这条心,对我和哥哥叹息道:“ 都是天生的苦命。下地干活去吧?多做多吃,不做就没有的吃。” 

          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起来了,首先去河边挑水,然后将我和哥哥都叫起来。父亲像是和我们兄妹俩赌气似的将每天的农活算得准准的,让我们一刻也不停地干活。劳累了一天,一星期甚至半年,一分钱的零用钱都没有。父亲说种地开销太大,化肥、农药和种子都要花钱买,而家里平时用的油盐酱醋茶、还有行人情的开销,都是妈妈用卖菜和卖鸡蛋换来的钱对付着,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父亲就拉着哥哥去色湖找钱。

          哥哥不喜欢干农活,开始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还敢和父亲顶嘴,并且整天吊儿郎当地披着外套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左也看不惯,右也看不顺眼,油灯倒了也不扶一下。听到左邻右舍的不平之事,哥哥总是怒目圆睁,一幅愤世嫉俗的模样,仿佛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世界。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父亲眼看着哥哥坐没坐样,站没站相,郎不郎秀不秀的,没有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去求在镇上化肥厂当厂长的叔叔帮忙,将哥哥安排在他的厂里上班。

          却说哥哥的好朋友莫少爷复读一年后幸运地考上了师专,他家就在我们家的斜对面。莫少爷是他家三代单传的的独生子,本名叫莫昭业,乡下人普通话不标准,念走调了,都叫他莫少爷。莫昭业也不恼,还高高兴兴地答应着。

          莫少爷身材高但不大,文文静静的样子,性格内向,从小就极少惹事生非,是村里常被人夸奖的乖孩子。莫少爷在校的成绩一般般,后来竟然出人意料地考上师专,喜煞了他的父母亲和他的爷爷奶奶。特别是他那个忠厚老实的母亲莫婶,我们小孩子不懂事,背地里叫她地主婆,得知儿子考上了,地主婆几乎笑歪了嘴巴,见人就夸她的儿子多么多么地聪明,多么多么地为家族争气呀光宗耀祖的呀。

          柱子妈气不平,背后撇着嘴对我妈妈嘀咕道:“ 这个莫少爷不好当哩,一家四个老人,日后独自一人怎么赡养得起呀 ?”

          莫少爷的家事不会影响到我哥哥和他从小就结下的友情,莫少爷的学校就在邻县,放寒暑假的时候就回来就找我哥哥玩。要是我哥哥上班去了,莫少爷不会来我家玩,但我总是看到莫少爷一边围着他家的房屋转圈圈,一边扭头伸长着脖子望向我家。

           此时我心里只有明娃,还在痴心地盼着柳婆婆的门前响起跑马溜溜的山歌,对莫少爷反常的行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也许他是在盼着我哥哥回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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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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