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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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初恋

(2025-04-25 07:49:42) 下一个

           明娃是我们村柳婆婆的外孙,家在附近的色湖农场总场部,是场部农机修配厂的学徒,他的母亲是农场职工,父亲则是农场的普通干部。柳婆婆沾了女儿的光,是村里最早盖起引人瞩目的二层楼的农户。

          当我第一次在村口看到明娃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身材修长,明眸皓齿,像阳光般耀眼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年特有的朝气,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我被明娃吸引住了目光,不禁暗自在心里赞叹不已,他要是穿上古代长衫,头发用簪子挽起来,手里再拿着一把折羽,活脱脱的好似从年画里走出来一样。

          明娃发现我在看他,腼腆地笑了一下,刹那间就像一朵花似的开在我的心里,同时羞得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快步走开,心却从此掛在明娃的身上。

          明娃不仅长得让我惊叹,更让我动心的是:妈妈无意中说明娃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天哪!这不就是天生的一对吗?我不久前刚满十六岁,也单身了十六年,朦朦胧胧地开始想入非非了。那些梁山泊的好汉们结义的时候求都求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但愿后半生同年同月同日永远在一起哩。

          闲话少说。明娃每次来柳婆婆家都带着录音机,音量开到最大的播放流行歌曲,印象最深的是一首叫康定情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

         ……

          明娃每次来他外婆家,经常放这首歌,一遍又一遍,全村的男女老少被迫听了无数遍,都听膩了。而我却是百听不厌,跟着音乐哼唱,心心念念地将明娃当成张家溜溜的情哥,还欢欢喜喜地大声地唱出来。让我烦恼的是:我的父母亲却听不出这首歌的含义,对明娃总在我家院子门口晃悠也视而不见,看样子是他们根本不把明娃放在眼里。我有一肚子的心里话想向明娃倾诉,却总是壮不起胆,也羞于启齿,寄希望于未来有一天明娃会心领神会的。

           每次迎面遇到彼此时,我们总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一眼万年的痴迷样子,相视一笑,欲言又止,然后各自红着脸转过身走开,真是走一步叹三声,心已经随对方一起飞走了。我没有谈过恋爱,之前虽然喜欢过数学老师,现在觉得他根本没法同明娃比。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了?一心只想着明娃,一意只想着什么时候再见他一面。

           没事的时候我还故意的从明娃外婆家门口走过,老人家门前的一草一木都让我感到无比的亲切,也许明娃的目光曾像阳光那样晒在它们的身上,也许柳婆婆门前的这棵老柳树被明娃的手碰过,就连她家周围的空气都让我感到美好无比。

           每当明娃帮他外婆在门前干活,我有空就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瞅着他,而且使劲地瞅着,两个眼珠子就像是长在人家的身上了。心里知道这么做很丢人,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小河在静静地流淌,花儿在风中自由自在地绽放,鸟儿在树上放声歌唱,云朵在天上漫悠悠地飘动,多么美好的少年时光啊。

          我一心牵挂在明娃身上,只要是他来了心里就万分的高兴,莫名其妙地对眼前看到的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感,觉得天阔地大,觉得人间美好,连干农活也不觉得累了。要是明娃有几天没来村里,我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精神来,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真正是:野花不种年年有,烦恼无根日日生。

          日落西山后倦鸟归巢,我扛着锄头从地里收工回来。从村外老远就听见康定情歌那优美的旋律,禁不住喜上眉梢,感觉呼吸到的空气都是香甜的。我踩着音乐轻快的节奏,一边望着西边天际满天的晚霞,还有家家户户屋顶上冒出来的炊烟,一边幸福地回忆着和明娃每次见面时他那灿烂的笑容,以及分别时他那可爱的模样。我暗自下定决心,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和明娃说话。

          当机会来了之后,我又是害羞又是害怕说话不得体,就给自己的嘴巴贴上封条了。同时还担心自己厚着脸皮上前勾搭人家,会不会是热水浇花,把他给吓跑啦?就这样忐忑不安地错过很多次机会,过后我又骂自己真没出息,害羞得连话都不敢说。

          多么美好的青春年少的日子啊!甜蜜又苦涩。

          天黑后,柳婆婆家的大门敞开着,雪亮的灯光将她家门前的打谷场照耀得如同白昼,那优美动听的康定情歌还在村里的上空回荡着,仿佛像是明娃在向我诉说着思恋之情。

          我和明娃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纸,终究还是没胆量也不好意思去戳破它。明娃好像也不敢碰,我们虽然无数次的眉目传情,他不开口求爱,我也羞于表达,都是色大胆小怕狗咬,各自空相思着。遗憾的是,村里那么多眼尖的好管闲事的妇女,竟然也没有一个人看出我俩眉来眼去的,更可惜的是这么令我动心的好景不长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层窗纸后来就化成了天河,将明娃和我今生今世永远地隔开了,转身就是一辈子了。我本以为和明娃是天生的一对儿,结果却是镜中花和水中月,如同做了一场春梦。最后我们都被时光冲散了,背道而行且是越走越远,再也无缘见过彼此,不休也得休了。

          当面遇之又当面失之,真是千古恨事。唉一

          如今想起年少时的那些青春的梦想,是那么远,又是那么的近。唉!人生就是这么残酷:当你遇到一个人,觉得对方很不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也遇不到彼此。太遗憾了。

           我因此吸起教训并暗下决心,今后要是再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不要羞羞答答地掩面看着对方,而是要壮着胆子表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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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3)
评论
canhe 回复 悄悄话 兰儿十六岁情窦初开,应该不算早熟了,但兰儿已有暗恋数学老师的前科,兰儿对异性还是很敏感,早熟的。兰儿与明娃虽然没有捅破窗户纸,但眉来眼去,借歌传情比起相思数学老师又进了一步了。很开心兰儿的生活有了爱情的滋润,一切都会不一样,明娃算是追过兰儿的第一人吗?可惜昙花一现,好景不长。追过兰儿的男人一定不少,继续跟读,听花花讲兰儿的甜蜜恋爱史。问好花花!花花周末快乐!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ong140' 的评论 :
问好dong ! 谢谢到访留言鼓励和分享!
你那么年轻就有女孩子上门求婚,大概你在少年时期就长得一表人才吧:)
在我老家大家庭里的孩子订婚时,也都是老大优先考虑。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Armweak' 的评论 :
欢迎新朋友!谢谢Armweak 到访留言分享和鼓励!
初恋是非常美好的,是想起来就会感到幸福和甜蜜,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在那个年代,工人阶级在农民的眼中的确是高人一等的,是乡下姑娘结婚的理想选择。兰儿一开始就知道明娃的家庭条件,多少受了一点影响,重要的是明娃对她不掩饰的喜欢,才使兰儿敢对明娃牵肠挂肚的思念,遗憾的是俩人最终都没有走到一起。
“ ~农村的姑娘,一样地漂亮,一样地爱美,但她们的日子过得很苦!~”
就是。不过现在的农村女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认识一个农村姑娘,有六分姿色,她为了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不惜一切代价去结交当地己婚的有点权利的老男人,靠着这些老男人的帮助一步步地走出乡村,并且还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发了大财,成为一方富婆了,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有本事。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清漪园' 的评论 :
好久不见园园,问好!谢谢留言鼓励!祝周末愉快!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平等性' 的评论 :
问好平教授。谢谢到访留言鼓励!祝周末愉快!
dong140 回复 悄悄话 写得太美了。我小时候也有初恋。女孩家里还托人到我家说媒,可惜我那时候刚14岁,上面我二哥的婚事还没定,我父亲推脱了。
Armweak 回复 悄悄话 五月花这篇《难忘的初恋》写得好!非常生动,非常真实。礼拜五下午,有这样的小说/回忆欣赏,是锦上添花了。:)

"每次迎面遇到彼此时,我们总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一眼万年的痴迷样子,相视一笑,欲言又止,然后各自红着脸转过身走开,真是走一步叹三声,心已经随对方一起飞走了。" 太有共鸣了。这只是发生在五月花十六岁的花季,俺后来都读研究生了,每次和校花在校园早晨在操场在校外跑步时不经意碰头见面时,都有这种感觉,好几年呢。俺大半辈子过去了,一辈子精神世界的幸福和快乐,俺觉得,不会超过那种窗户纸没有捅破前的心跳。:)

俺也在农村出生和长大,也干过农活,16岁的时候离开了家乡。所以俺对农村的习俗和传统很了解。明娃16岁翩翩少年,在农村的农机修配厂做学徒工,在农村孩子眼里,那就是“高人一等”的工人阶级了。工人的身份,对于少女时代的五月花,肯定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加分项。明娃的身材和身份,在农村女孩眼里,都是金子招牌,如果得不到五月花的初恋或暗恋,那就奇怪了。:)

后来,五月花上大学了,和明娃的对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五月花的眼光里,明娃当然不再熠熠生辉,这太正常太自然不过了。期待真实故事的续集!:)

五月花这篇精彩作品,让俺想起一段往事。在俺一个村子里,一位姑娘长得如花似玉。俺揣摩,她应该比俺年长五到六岁吧。从小时候开始,她就特喜欢打扮,但不幸,爹娘把她生在农村,所以还得下地干农活。为了不被晒黑,想进一切办法,进乡里农机修配厂当学徒,一直就是她的最大梦想。她家后门小河的对面,住着一个修配厂的中年工人,死了老婆,留下两个孩子。为了巴结那位工人,能让他推荐自己进修配厂做学徒,这位村花就不厌其烦地到他家免费做保姆带孩子,但姑娘始终未能如愿。我离开家乡以后,听说到的一个故事,又让俺对村花产生了更深一层的怜悯。修配厂工人去世老婆的娘家侄女,一个豆蔻年华的大姑娘,也经常到他的姑父家帮忙带孩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修配厂工人家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娘家侄女,大哭大闹,并扇了她姑父的耳光,大骂姑父“是畜生不是人”。然后,俺回头想起了村花的经历,又听说村花嫁了村里复员军人以后,经常被家暴。把这些事情piece together,俺大概就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那些日子里,在俺们村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样的屈辱。

农村的姑娘,一样地漂亮,一样地爱美,但她们的日子过得很苦!
清漪园 回复 悄悄话 多么纯情的一对少年!
平等性 回复 悄悄话 好温馨的往事,好纯情的青春,写得真棒!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晓青' 的评论 :
晓青早上好!谢谢鼓励!
过去的美好时光总是令人怀念不已。
晓青 回复 悄悄话 喜欢看你写的过去的故事,温馨!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菲儿回来啦,好久不见啊!好高兴又见到你来访。问好菲儿,祝周末愉快!
是啊,兰儿开始恋爱了,只是有始无终。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哎呀,兰儿恋爱了,时间过得好快,问候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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