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新年
来时清花别时雪。转眼间,快春节了。
去诊所的路上看到,西北约克郡的落雪接近一尺。相比之下,鸽溪的雪并不是很大。
但这雪,已经足以让鸽溪满园冬色了。
新年始于冬,也总有一些期盼。那便是想回家的感觉。
回家的脚步曾经轻快。很多次,订下机票的瞬间,簇拥着一石心落的心情。但此时,一切都不同了。
没了母亲,回家过年的心是茫然的。但还总是觉得,远方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是家。
或许,这就是离乡者心底最后的保留地吧。
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短短的两句,会让人停下所有的心绪,却又思索着。
来时无知,归途无亮。人生短短一程,却又感觉漫长。当时间积累成岁月,走在其中的人,总无法不回望。
我看着满院白雪,看着冰面鸟儿留下的痕迹。落雪渐稀,黑水鸡的足迹也有些模糊了。
冬来期雪景,旧年已成新。这样的时节,人们总会徘徊在期待与怀念中。
说不出为何,对冬年,我一直深怀童年的感觉。这种感觉会在春夏忘却,又恍间会被不期而至的冬雪唤醒。那是烟花的色彩,爆竹的声响,父母的欢悦,姥姥的笑颜。
但此时,烟花的声响这里可以听到,也有同样的色彩,但味道已经遥远了。
一直很“佩服”那些浪迹天涯无归感的人,因为这种人里没有我。
世界和时代的变化,又让我无法确定,我没有回归,到底是那个称为故乡的地方容不下我,还是我无法容下那个地方了。
人不可能生活在意识的真空里。在任何地方,时代在变迁,人们认知的更变,都会影响到人间的意识环境。当自己的肤浅无法在社会的深刻中寻获安稳时,身体和思想是很难生根的。
这或许是自己的悲哀。独行者的世界是窄小的。在这份窄小的空间里,能够生根萌芽的条件都被自我限定着。
这或许是自然的规则吧。为了获取一份阳光,一些体纤势弱,争执不过其它的花草,比如水仙,只能在冬日出芽了。
一连几天,鸽溪的雪未化,湖面也冻结了。此时的河谷终于有了像样的冬天。
从小在北方长大,我并不感到很冷。明天的旅行将把我送到遥远的京城。那里的温度要比这里低很多。
我看着满院冰雪,心神淡漠。这次回家的脚步是沉的。没有母亲的年饭,不知是何滋味。
有人说离别是为了重逢。但阴阳的界河没有渡船。在自己的身边,长辈留下的足迹都是深刻的。这些足迹随着时代各异,但都在述说着一个主题:人生的滋味可以是享受,但更多的却是承受。天降雨雪,大地无可选择。
的确,天降寒雪,地上的生灵无可奈何。它们都要生活。
我在湖边撒下很多麦粒。我要离开几周,这些麦子尽管不够,但鸟儿会高兴几天。
大雁吃草,鸽溪的草坪宽阔,食物取之不尽。但我秋季种下的番红花也成了它的口粮。我今天发现,新出的叶芽都被大雁啃食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用竹竿和绳索做个围栏。绳索不够,只能拦上一道。我希望大雁懂得我的意思。
跟友人在微信上说起此事,友人倒也有主意,建议我写了牌子插在地上,上书:禁止入内,违者罚款!
大雁每年春季飞落鸽溪。在大雁到来之前,这些番红花本会秀过花的。但伤雁的到来,一切都得重新考虑了。
番红花失去大部叶片,残存部分的光合作用将无法满足球茎的生长。缺乏营养的球茎将无法形成花芽。过弱的植株也会死亡。
花事的烦恼,总是不期而至。如此,我大概每年冬季都要插牌子写告示,用绳子做围栏了。
大雁或许听话,但对不时而来的鸬鹚和秋沙鸭只能驱赶了。我草草做了个假人,将其吊挂在湖边的围栏上。风来徐动,吊死鬼一般。
或许,这吊死鬼能阻吓飞来的偷鱼鸟吧。
感谢!
预祝大家春节愉快!拜个早年!
音乐:The Enchanted Path, Bernward Ko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