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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溪山庄—67—长溪

(2017-09-24 14:13:24) 下一个

长溪

搬不完的石头,挖不完的沟。

雨又下了起来。仅仅才到中午,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场雨了。身上的衬衫满是泥污,总是湿的。我抬头看着移动的云。云隙,是清澈的天。

溪水在眼前潺潺而响,站在水中的我有了一丝满足。我将新建的小溪筑坝阻断,落差形成的跌水,便是溪声。

水声,是会引人回想的。在那些山里的夜晚,帐篷外的溪水也是这样响着。我知道,很久了,我没有背包走进山里。

这是鸽溪的另一条支流。山坡的水从院外的田边流到院落一角,再沿着我挖出的水沟流进新建的水塘。为把水沟修成石溪,把堤坝筑成石墙,我不知搬运了多少石头。

岩石,是鸽溪一景,也几乎让我累断了腰。挖沟取土时每当发现石头,我便将其挖出。要知道,仅用人力,挖掘地下一块几十或几百斤的岩石,可能会耗时几十分钟,甚至半天。

这些岩石最终都有了用途。石墙,石路,石凳,石台,石溪等等,都成了花园景致。那些不规则的板状厚石,此时成了溪上的石桥。

从新建的水塘,我埋好了溢水管,通向四十多米外的鸽溪。如今,院落所有的水塘已经相连,所有的溢水都会汇进院落前方的鸽溪,然后流进未来的小湖。我已设计好园中的小湖。希望不久的将来,鸽溪的院落会鸥鸟飞舞,湖水涟漪。

居山伴水,或许是我多年的梦想,大概也是陶渊明的心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用简简的诗句,道出了无数人的向往。鸽溪的东篱并无冷菊,有的只是野生的黑莓和洋甘菊。野黑莓很甜,可入心。野生的洋甘菊,我只观不采。

桃源是梦,篱菊是真。无论怎样思索,现实终是梦想的源泉。我想,陶渊明所寻找的,大概世人皆盼;其所厌倦的,大概世人皆怨。

几天的劳碌,岩溪终于建好。我平整好溪边的土地,撒下了草籽,使之成为草坪。在溪水的另一侧,我种下了垂柳、海棠和杜鹃。这些树尚小,但几年之后,这里便会有一片柳荫和花朵。

清澈的溪水缓缓流进水塘。一些生灵开始出现。每到晴暖,我会看到水上无数小虫飞舞,豆娘和蜻蜓也翩跹而至,亲水而落。

当我周末再次来到鸽溪的时候,夕阳和阴影,让院落有着油画般的色彩。一只野兔蹲在草坪远处,警惕地望着我。

“Rabbit!”,我悄悄对丝黛拉说。丝黛拉抬头一看,便从露台一跃而下,箭一样向野兔奔去。野兔从容跳了几下,钻进灌丛消失不见。

我煮好奶茶,端着茶杯拿着相机走进院落。落去的夕阳,在渐渐染红云朵。

我看着河谷的风景,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一份清冷,一痕秋色。

身边的溪水潺潺流着。我看着天空和云朵,在想着什么。夕阳下的一切充满寂静,我感到一种空落。

朝霞晚霞都很短暂,也有着同样的颜色。许多与夕阳的记忆。以往,曾经。

。。。。。。

不曾逃离,却在远去。走在这个世界上的,依旧是追梦的我。每当看到自己在博客页面上写下的“Solitude Dweller”,我总会有些黯然。无论怎样漂泊,人生终是沉重的,也仅仅只能把自己幻作所谓的“云居者”。

生活,终是为了圆梦,而梦境又是欲望的体现。欲望的街车代代相传,来去都是因为梦想的呼唤。为了圆梦,人们总会前行进取,会施展世间所有的手段。在这样遥远的地方,我无意与那些时代的得益者争比什么,更无法用物质的资本去炫耀自我,所能做的,只是把能及的梦想,用双手绘成画卷。

南山终在,自引溪泉。我想,鸽溪是属于自己的,也应该属于所有能看到,体会到这一切的人。只是,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看到这一切时,会知晓在梦想与现实之间,阻隔着什么?

如果不去描述那些辛劳,鸽溪的生活便是平淡的,一如四季的河谷,只有花朵和秋叶赋予一些色彩。平淡,是一种感受,也是一种氛围。人只有居于平淡,才会体会何为浓厚。我并不富有,所缺的,都是世间成功者所标示和拥有的。但在博客世界,有人却说我其实并不缺少什么——因为我拥有自己的信念,因为鸽溪有爱。

如是,我确要感谢。我或许知道自己有一份执著,但走过高山草原,渡过河川大海,横枪立马,铁面冷血,如今的我却不知爱是什么。

或许,爱是浮云?爱是山水?爱是无言?爱是酣醉?。。。

或许,因为爱过?。。。

无论爱是什么,也无论怎样隔绝自己,世界上总会有我爱和爱我的人。我看到,身于天地,所有的情感都是自然赋予的,也只有那些把自己归属自然的人才会懂得,所能归属自己的情感是什么。

我想,对于我,在这片河谷的角落,既然无法诠释情爱,那就试着去解释山水。

释解山水,却需要一种语言,也只有置身山水,才会懂得这种语言。我看到,多少年来,那些善解山水的人都是沉默的耕耘者。郁郁之中,万般般若,只是这些人的笔墨,也只在自己的心田涂抹。

溪水在缓缓而去,时光不会倒流。生命溪水汇进的,都是岁月之河。孤独者的河水是清苦的。在此我无意去刻意这份清苦,更无法用所谓的“本色”朴素去自豪什么。我想,人一旦无视这份清苦,便一定有一份心念在支撑着生活。我不知道这心念是什么,源自何方,自己也从未感到被什么心念左右。我只知道,当人们用窗景瓶花把自己寄托给山水的时候,我在鸽溪,用泥土和汗水在书写着什么。

我想,那一定是把心念化为信念的时刻。

我不是幽居者,更不是隐士,因为隐士的生活,对绝大多数人都很遥远。人居现实,其实并无法享受什么大隐隐于市的自我陶醉。淡然,终是一种回避,也是一份护卫和明澈,特别在面对困苦而无法左右的时候。人终是无法脱离现实的,而现实都有着晦暗和艰难。我看到,那些所谓的满意或幸福生活,其实都在苦海的边缘。

几年前,当我走在高高的西藏,我看着自己孤独的身影,在想着那些山水中存在着什么。荒凉的高原上,我看不到神灵的存在,有的只是阳光和寒冷。那时的我,在想着那些隐没在高原的藏民和他们的生活。那或许便是隐士的生活,平凡辛苦,但那是有信仰的生活。

此时,远离了连空气都淡薄的高原,置身在世相浓稠,阡陌纵横的世界,我在做着自己的花园。对于我,心和水都是趋静的,如果不去扰动,所有的纷然都会渐渐沉淀。平静,心简;不语,神安。

院落的一切都在变化着,那是因为梦想的存在。

我站在石桥,看着鸽溪的花园,那里的草坪,水塘都是舒展的。眼前的溪水蜿蜒清澈,溪声盈耳。院落秋花点染。

我看到,生命的长溪也是蜿蜒的,不意春秋,独循心幻。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属于所在的时代。这些人或许是幸运的,因为当人生的价值湮灭在时代的烟尘,他们会永生在山水之间。

感谢!

音乐: I Believe In You. Stewart Dud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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