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觉得东方这个人可怕极了,藏得深,不可测,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至亲至疏夫妻。
仿佛一夜之间,婚前隐瞒的诸多事宜终于在结婚后爆发了。现在倒好,辞职也不告诉她,居里觉得,这还是夫妻吗?居里这口气下不去,可她不打算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斗争久了,居里再傻,也多少形成点自己的策略。那就是游击战争。
晚上等东方进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居里问东方,最近工作怎么样?东方愣了一下说,还不错。居里又问,现在工作都有什么内容呀?东方说还是做贸易,这回表情比较平静了。居里见东方如此应对自如,心中暗自惊叹,惯犯,标标准准的惯犯。没准给阿曼达出了什么幺蛾子,不然为什么辞职?不过也好,那公司反正也待不住,哪有前夫跟前妻一个公司的,虽然是暂时的,那也不行。可这事不告诉她,就是不把她沈居里当盘菜。
会不会因为太在乎她了呢?居里这么想着,突然有些心软。不,瞬间清醒,不能心软,如果在乎她,就更应该坦诚相待,至少把阿曼达不能生孩子的事透个底。看他这装模作样的表情,居里就知道东方那绝对有大事发声。
“这个月工资发了吧,老说孝敬妈,也没得空,明天请妈出去看戏。”居里笑着说。
秋萍一听,浑身是劲,但一想,再怎么请也是自己儿子掏钱,媳妇一个钱不花,还做了人情,有什么意思,跟着便说:“东方每天跟老黄牛似的出去工作,不容易。”
进宝是知情人,知道东方的秘密,他见儿子受为难,心疼、体恤,连忙打圆场道:“吃饭的时候聊这么多工作干什么,好好吃饭。”
电视里在放动画片,这是吃饭时世卉的保留节目,小朋友嚷嚷着要一个喜羊羊的玩具,居里大喜,刚好借力发力,说女儿想要玩具了,喜羊羊!
女儿想要的,东方必须表态了。“买!”东方说。秋萍说不能这样惯孩子。居里可不管,大摇大摆走到里屋,从手包里拿出东方的皮夹子,然后到客厅当着大家的面反复翻找,愣没找出几个钱来。“钱呢?”居里问。还没等东方答话,进宝便说居里,这钱不是都归你管吗?居里说,这个月的还没到账呢,家里开销大,我是月月光,就连这个月的饭钱还交着。秋萍说:“下个月你们搬出去就不用交了,饭就不给你们留了。要回来吃,提前打招呼。”
进宝见儿子发窘,从裤兜里掏出两百,放到居里面前的桌子上,说给卉卉买喜羊羊玩具。秋萍顿时不高兴了,一把抓回钱来,这样惯孩子还行,说那玩具里都有不良物质。进宝反击,两个人吵吵闹闹,老太太看不下去,一拍桌子,掏出三百块钱,说孩子要就买了,吃饭,别那么多废话。
大家都消停了。
吃完饭,一众人都在客厅里看电视,居里觉得饭桌上闹得不愉快,时机未到,便和秋萍一起带着世卉到楼底下玩。小花园,素鸡带着桂香和她孙子,也在健身器材区玩耍,两队人见了,分外眼红,秋萍和素鸡那是死掐。
进宝投资失败的消息在这个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素鸡也买了一些,但她亏得少,便俨然胜利者,可以对进宝及秋萍口诛笔伐。还有居里搬出来单住,素鸡也趁机抓住把柄,认为那是大逆不道。
素鸡迎到秋萍面前,“哎哟,真是,现在人都势利眼人,还说媳妇孝顺,人家都不想跟她住在一起。”第三人称,好像是说的别人的事。可全是对着秋萍来的,明箭。一箭双雕,恶心了秋萍,打击了居里,挑拨了她们婆媳的矛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秋萍对居里单住当然是不满,可大敌当前,得一致对外。
“我们愿意住宽敞点,你不服?”秋萍道。反击得很无力。素鸡家一百多平。
素鸡随即道:“租来的房子,什么宽敞不宽敞的。这年头,我们都还得务实一点,打肿脸充胖子是没必要做。”说道这句,她进一步问到居里脸上,说你有没有做兼职啊,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老在家可不行?
居里立刻说:“不劳您老费心,我马上就要上班了。”
素鸡笑道:“孩子谁带哦。上班,上班也是要有条件的。不过我倒是可以上班,桂香管用的,但没那个必要,也不缺那个钱。”秋萍、居里气得脸绿,素鸡见状,也不恋战,转身带着桂香和孩子要走。可那大孙子却不肯走,一个劲嚷嚷着要跟世卉妹妹玩,哪知世卉来一句:“你奶奶坏,我不跟你们玩。”
素鸡气得直跺脚,说真是有其奶必有其孙女!
童言无忌,秋萍和居里一路落败,却因为世卉的一句话扳回一城,哈哈大笑,阴霾为之一扫,素鸡灰溜溜走了。在这一刻,秋萍和居里是连在一块的,他们有人民内部矛盾,可当敌我矛盾到来的时候,她们便仿佛变形金刚、六神合体,转眼化作一个坚固的集体。素鸡走了,秋萍接着适才的话问居里,你又要出去工作?
居里不好说她妈家芝马上过来,所以可以出去工作,她来了个移花接木,连着饭桌上的那茬事说:“家里总得有人出去工作吧。”东方被推进火坑里了。
秋萍立刻警觉,问:“什么意思?东方没出去工作吗?”
居里装作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说啊。”秋萍是个急脾气,“跟妈还瞒着?”
“东方失业了。”居里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制造氛围,她知道秋萍的脾气,藏不住事,肯定要去问东方。
“失业了?什么叫失业了?干得好好的失什么业?”
“就是辞职了,不干了。”
“怎么会这样?!”秋萍大惊,虽然不至于暴跳如雷,但立刻调转脚步朝家里走去,居里舒了一口气,她虽愚笨,可不知不觉中遗还是贯彻了三十六计里的一招:借刀杀人。她打定跟东方掰扯掰扯,用秋萍这张嘴。
说走就走,秋萍脚步快,居里抱着世卉,在后面跟着,一路还劝,“妈,你怎么还是这么个急脾气,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进楼道了,秋萍道。居里觉得可笑,不是这样的人,那是什么人,一家子水都深,整天就瞒她一个。“也许换工作了。”秋萍浮想联翩,“对,换工作了。”居里气不打一处来,刚辞职没几天,换哪门子工作,换工作了能是这个状态?换工作丢人吗?换工作为什么要隐瞒?此地无银三百两。
到家了。秋萍直奔卧室,东方坐在电脑前,见妈妈进屋,也不动弹。居里跟在秋萍身后进,秋萍开门见山问:“东方你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工作还干吗?跟妈说实话,妈不怪你。”
居里双手抱臂。东方是她丈夫,她不想看他的笑话,可她要听他说实话。
“怎么啦,兴师动众的。”东方情绪还不错,“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挣钱就是了。”
秋萍说我书香门第,有什么是我不懂的。
居里心说,罗东方啊罗东方,你装,看你能装多久。
“我准备开公司,做贸易。”东方很笃定地。
居里满脑子问号。开公司?这么说是她冤枉东方了。有可能,东方就是这个脾气,事情没完全办成,不会张扬出来。这么一想,居里有些窃喜,老公出息了,马上要开公司,在她眼里,开公司是个上档次的事情,东方开公司做老板,那她就是老板娘了。老板娘也是份工作呀!
秋萍率先拍掌:“儿子优秀!优秀!妈妈为你鼓掌。”
这类肉麻的叫好,若在平时,居里觉得特别不适应,可今天她觉得婆婆秋萍夸得好,妙!东方就是这么个优秀人才。哦对了,这种状况下,阿曼达不生育的事就不好再问了。
居里正在神游。秋萍扭头教育她:“看到了吧,找个工作不难,难的是有想法,去做事情,做公司,我们书香门第,到底底蕴深厚些。”
吹吧!居里不反驳,做小学生状。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东方照旧出门,居里没多问。既然说了开公司,那就拭目以待吧。秋萍做了公司老板的母亲,也高人一等,不愿意出去买菜,便委派居里前往。单住指日可待,婆婆让买菜,居里忍了,反正没几天了,于是拎着布袋子前往。到了新民菜市场,居里看鲜带鱼,冤家路窄,刚好遇到素鸡也在看。大庭广众,居里不想惹事,老邻居多,难看,便率先问了声好。该着素鸡这天心情好,秋萍又不在,她无的放矢,也没了兴致吵闹,也问了居里好。两个人客客气气你一言我一语,竟越聊越深入。素鸡说,也就你能在罗家待,上一个都走了。居里心里咯噔一下。上一个,阿曼达?看来素鸡是知情人。
“她为什么走?”居里微笑着,意思是愿闻其详。
素鸡道:“要说这石静也是可怜的孩子,是隔壁厂子的,她是她妈抱回来的,但跟她妈也沾亲,据说是她妈乡下弟弟家的孩子,所以她妈是她姑姑。从小也是宠,但后来家里破落了,穷过一阵,但跟你们家东方玩得好,后来就在一起了。这个安秋萍死活是不同意的,说老罗家几代单传,你们家那个大伯是不生的,另外两个姑姑,生出来都不姓罗了。所以东方必须生孩子的。安秋萍害怕石静不生。结果呢,可可的,石静随她姑,也是不生的。那时候天天吃中药吃了多少服,我看着都看不下去,你婆婆不是人,可还是没用。你婆婆能有好脸好话对人家?不过你们家也穷,跟我们家是不能比了,石静也看不上这个穷家,所以走了,据说现在过的不错,有钱着呢,安秋萍又眼红,所以说呀居里,你算幸运的,生了,不过不一定,你要有思想准备。”
“什么思想准备?”居里问。
素鸡呵呵道:“二胎。”
道行真深。在素鸡面前,居里真成小学生了。
预告:安居乐业(57)大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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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乐业》创作谈:这个时代令人心醉的爱情故事只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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