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是七七级高考入学四十周年。在编辑班级聚会纪念文集的过程中,偶然地读到灰君的个人文集《锈钉子》。周末闲暇,便认认真真读了一遍。
《锈钉子》洋洋数十篇文字,涉及插队、高考、留学、创业、海归和旅美生活。不难看出,这些文章大多是在近年来闲下来时写的。那些心平气和落笔平稳的文字让我不禁想起当年灰君的君子风度。
余与友交往,常持一观点:不谈政治、经济、宗教和中医。读罢文集则窃喜灰君竟与某暗合。
插队话题,同辈人提及皆是慷慨激昂。灰君叙事则如实低调。余最为之感动的是,灰君对插队八年有一个真实感悟:那是蹉跎的八年,绝望的八年,被奴役的八年。那里没有岁月甘泉,没有真实慷慨,只有麻木的灵魂在漫无边际的北大荒里哀鸣游荡。读到此,余口中仍能隐约感觉到空气中豆油的香味和食道中上涌的豆饼特有的那种腥味,也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腿,用手再去抚摸自己小腿两侧的因蚊虫咬烂至骨后导致的深疤。终日劳作后那撕裂般的腰背痛,当身体像一个木桩一样倒下去的那一刻,人已经变成动物,灵与肉已在一片虚无中消失。。。人岂能自欺。
灰君的与众不同之处还在于,八年的炼狱,并未改变灰君的君子风范。言语端正不以粗俗乡语为乐,为人谦和不以年长而凌人,足见家学深厚。温良恭俭让,为同辈之楷模。
当年高考上学还只是学习知识,谈不上掌握命运。因为命运之门的钥匙仍然在别人手里。要自由,要尊严,要独立,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出国是唯一的途径,而深造则是出国的唯一手段。在朋友中,灰君属于比较顺利的一位。北大硕士美国博士,一气呵成令人羡慕。其最辉煌的一笔则是在美与友人开办网络公司并为未来国内发展打下坚实基础。至此,灰君方展开虎翼,置命运于自我掌握之中,纵横捭阖驰骋亚美大陆,如鱼得水游弋网络商海。彼虽未用笔墨于此,然结尾数篇皆是叹息感慨,足见灰君虽人定但仍不能胜天朝之天。余同感甚焉。
灰君为人稳重,文中偶尔几句生动活泼的京腔白话,也锐显其绵里藏针之豪气。余喜闻而乐见。
一言以蔽之,好文。
2018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