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191)
2016 (179)
2017 (258)
2018 (146)
2019 (163)
2020 (143)
2021 (61)
2022 (47)
2023 (46)
英国著名的桂冠诗人埃德蒙·斯宾塞 (Edmund Spenser,1552-1599)的不朽名作《小爱神和喜颂》(Amoretti and Epithalamion)的第64篇提到了吉丽花:
“去吻她的唇(多么美好的恩典)
我似乎,闻到整个花园的香花,
它们将清芬四散,
适合姑娘们用来装饰恋人的凉亭。
她的嘴唇闻起来像吉丽花。
她的红润的脸颊,有如玫瑰。
她洁白的额头,有如含苞的萱草;
她可爱的眼睛,有如刚刚绽放的石竹。
她美丽的胸脯,像草莓床。
她的脖子像一串鸽子花;
她的乳房,像落叶前的百合。
她的乳头,像鲜嫩的茉莉:
这类香花的气味尽管好闻;
却难及她身上的甜美芬芳。”
(COMING to kiss her lips (such grace I found,)
Me seemed, I smelt a garden of sweet flowers,
That dainty odours from them threw around,
For damsels fit to deck their lovers’ bowers.
Her lips did smell like unto gillyflowers;
Her ruddy cheeks, like unto roses red;
Her snowy brows, like budded bellamoures;
Her lovely eyes, like pinks but newly spread;
Her goodly bosom, like a strawberry bed;
Her neck, like to a bunch of Columbines;
Her breast, like lilies, ere their leaves be shed;
Her nipples, like young blossomed jessamines:
Such flagrant flowers do give most odorous smell;
But her sweet odour did them all excel.)
《小爱神》是斯宾塞献给后来成为他妻子的伊丽莎白.波义耳(Elizabeth Boyle)的十四行情诗。用花卉来形容女性气质是一种传统的文学技巧,但斯宾塞的这首情诗却不同寻常,只取花香来赞美女人。玫瑰、草莓床和百合是常见的歌咏爱情的花,茉莉花和鸽子花(中国人称为“耧斗菜”)也是标准的美人花,一读到这些花,读者的脑海里马上会有较为清晰的联想。
但gillyflower,bellamoures和pinks的隐喻并不是太明显,须动一番脑筋。
(吉丽花)
Gillyflower是味道酷似印度丁香的康乃馨,用来形容爱人芬芳的嘴唇,或许还有第二层含义:gill在英语里有时指 “a giddy young women”(昏头昏脑的年轻姑娘),gillyflower 可表示属于昏头昏脑的姑娘的花 —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愚蠢的。Bellamoures是意大利单词bel(意为“美丽”) 和法语单词 amour (意为“爱”)的组合,谁也说不出那是什么花。有人认为Bellamoures是洁白的萱草花(daylily)。还有些专家认为Bellamoures指的不是花,而是“含情一瞥”(loving glances),因为Bellamoures与另一个源自意大利语的单词belgards有着密切的关联,“bel” 加“guardo”,就是“beautiful glances” (美丽一瞥)。Pinks 指的是欧洲常见的grass pinks (garden pinks), 即常夏石竹(Dianthus plumarius),该花具有香味,某些品种绽开时是重瓣的,用来形容美女的眼睛是恰当的。
(常夏石竹)
《小爱神》里的十四行诗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曾经风靡一时的彼特拉克风格(Petrarchan tradition),这种模仿早在14世纪意大利著名诗人弗朗切斯科·彼特拉克(Francesco Petrarca, 1304-1374)逝世之前就已经开始,在15世纪后半叶达到了相当大的规模,到了16世纪前半叶则已成为席卷意大利,风靡西欧的一种主要诗歌形式,包括英国的怀亚特、萨里、莎士比亚以及大部分伊丽莎白时代的诗人等。他们把彼特拉克的《歌集》作为范本,写出了一流的抒情诗歌。也有不少东施效颦者把诸多的佳词妙语变为平庸之作。歌词里的佳人无不一头金发、白皙皮肤、纤纤玉手等,品德和节操完美无瑕,令男人既仰慕又绝望。
充溢着彼特拉克风的诗歌往往被爱情的不确定性与不连续性所困扰,诗人的情感、思想和动机不断转移和变化,言辞自我矛盾,冲突从未得到解决。诗人或因遭到挚爱拒绝而痛苦不堪,或因无法与所爱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灵与肉的结合而沮丧万分。直到佳人去世,彼特拉克似乎才找到了自己独特的解决方案 – 死亡让困惑一了百了。而后世的模仿者却倾向于忽略解决方案,一味美化恋爱中的不确定状态。
斯宾塞摆脱了这种病态的呻吟与嗟哦,他代表了新教的婚姻观念,认为两个相爱的人可以在共同的爱情盟约中找到安宁与喜乐。在该盟约中,精神与肉体的爱可以完美结合并和谐存在。他的爱情诗献给了最终能与他相守一生的女人,而不像其他诗人那样,精神和肉体上的爱不仅存在冲突,而且所爱慕的对象常常罗敷有夫 – 这种感情并不健康,也不为世俗所容。
如果你正处于一段健康的情感或婚姻状态中,那就用尽世上所有的香花仙草去赞美自己的伴侣吧,你所得到的一定会比付出的更多。
至少你可以说:爱人,我多么渴望一吻再吻你如康乃馨般芬芳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