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587-世事无常

董九立刻停下脚步，问清楚了造反派母亲的病情，并让他留下她母亲的住址，说他忙完这里的事，就登门去看看他母亲的病情。

这样的结果，让造反派喜出望外，说他今天都在传达室，随时可以让他的同伙替一下班，亲自带路，回家一趟，让董刀为他母亲检查一下。董九恳切地告诉他，没有问题。

因为吊盐水还有很长时间，王丹凤死活拉着哥哥去办理过户手续。董九调整了点滴的速度，并告诉清醒的柳和清，万一点滴打完，只要夹住针头上的输液小管就行，等他妻子回家，拔掉针头，用无菌棉球按压针眼止血便可。

等柳和清明白了如何处理之后，董九安慰他道：“柳兄，您的身体很快就会复原！现在我们父女跟您的妻子上房产局过完户，你们手头就会宽裕一些！将来柳兄如果还想要回住宅，小弟一定双手奉还，完璧归赵！”

柳和清眼角流着泪水，艰难地说道：“董院长的大恩大德，我们柳家无以回报。一座旧宅，能在仁兄手上发挥作用，是小弟和贱内的荣幸。我们本来想送给董院长这座旧宅，后来觉得不妥，想不到仁兄如此慈悲，给以柳家泼天的资助，真是令小弟感慨涕零，不知所言，才能道出内心的感激于万一。今天又得到仁兄和令爱妙手回春之急救，柳家真是太幸运了！小弟现在说不了太多的话，等小弟康复，一定登门跪谢，聊表心迹！”

王丹凤一边帮老公擦拭泪水，一边自己泪流不止，让三个女儿死死拽着贾红星和董九要到她们父母身边。王丹凤问道：“清，董院长说，让三个丫头上他家暂住一周，让我专心照顾你康复，可以吗？”柳和清点点头，又看了看董九和贾红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手上捧着一张定期存折和一张活期存折，王丹凤浑身抖个不停，红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董九在车上，搂着王丹凤说道：“妹妹，哥哥赶紧送你回家！包里是你老公可以吃的饭菜，妹妹切记，从现在算起，24小时内连水都不要喝，因为打点滴就行了，里面有葡萄糖和盐分。过了24小时，可以喂一些哥哥帮妹妹买的藕粉、米粉，妹妹加开水调成流食。48-72小时，可以做鸡蛋羹、面汤和稀饭给他吃。哥哥帮你买好煤油炉和煤油，在家里做就行。包里有鸡蛋、面条和一些大米。3天以后，饮食可以逐渐正常化，做一些清淡和易消化的食物。过了一个星期，饮食转入正常，但是只能吃七分饱，少吃不易消化的食物，尤其是油腻的食物。哥哥买的饭菜，可以挂在窗户外，就不会变质。”

王丹凤只是依偎在哥哥怀里，一边低声哭泣，一边点头。

送妹妹回家后，带上她的三个女儿、造反派和激动不已的女儿贾红星，驱车很快来到造反派的家里，一处居住环境很杂乱的地方。董九叮嘱司机，一定照管好三个小女孩，说他们尽快回来。

进了一处门楣低矮、室内昏暗的住所，董九见到一个干瘦的老妇。她的头发已经灰白，正在淘米做饭。听完儿子的解释，老人吩咐儿子给客人上茶水，双手有点颤抖地拿出一些茶点，放在董九父女跟前，口齿清晰地说道：“唉，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给恩公添麻烦！我这是干活累的，没事的！”

董九跟女儿一起，给老人做了妇科检查，发现老人非常讲卫生，子宫脱垂不严重，董九告诉造反派沈醉说：“你母亲的情况问题不大，好在你及时告诉了我们，所以可以安上子宫托，减缓不适感。”

接着董九让沈醉看着他如何给他母亲放置子宫托，边做边解释道：“子宫托是用聚乙烯和硅橡胶做的，对你母亲的身体没有不利的影响，使用简便，不会妨碍平时干家务。

“你母亲的子宫脱垂只有一度，暂时不用手术治疗。如果病情加重，可以安排手术。目前你母亲体质有待于恢复到可以做手术的状况，所以先采用子宫托，将稍微脱垂的子宫复位，缓解不适，尤其是防止脱垂处溃疡和感染，以及恢复盆底组织的血液循环。

“注意看我怎么做！先排空膀胱即解小手，清洗阴部，同时将双手洗干净，然后平躺在床上，分开双腿，将脱垂的子宫往上推，恢复在阴道的原位。然后一手分开阴唇露出阴道前庭，另一只手抓住子宫托，斜着推进阴道。全部进入后，将托放平，接着慢慢将托后端推到宫颈下方，再把托前端上推，卡在耻骨的内侧。安装后，慢慢起身，站在地上蹲下起来几次，检查子宫托安装是否正确和牢固。

“子宫托不用时，洗净擦干后保存在干燥处，避免高温环境。使用前，必须再洗干净，并在消毒液浸泡15分钟。我这里有一小瓶含100毫克高锰酸钾药片，你放在干燥低温避光处。配制消毒液时，在一个专用的干净容器里，加500 c.c.或一斤温开水，然后小心加一粒药片，等药片完全溶解摇匀后，就得到1：5000稀释的消毒液，切记不要裸手接触药片。

“记得起床后放入、睡觉前取出子宫托。使用期间，有任何不适，要及时就医检查。使用三个月后上新一院检查一下，确定使用子宫托对身体有无不良反应。到时带你母亲来找我就可以！沈醉，你有什么问题吗？”

见沈醉摇头，董九又问了问他的母亲。老妇其实是一个很体面的女人，虽然穿戴不引人注目，只是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但是剪裁合身，非常干净。老妇还在感受安装在阴道里的子宫托，知道有一个适应习惯的过程，听见董九问她，神情羞涩劲还没过去，低着头说：”“谢谢恩人，老身没啥问题！我几个玩伴，其中两个人也用了子宫托。我一直让醉仔帮我问问，却拖到今天。多亏恩公帮助，让醉仔给您付诊断费！”

贾红星跟老妇耳语道：“我爸爸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善人，他最见不得天下的女人受苦受难，他不会收您的诊断费！只要醉仔以后在批斗会上，对那些倒霉蛋手下留点情，我爸爸就心满意足了！”

老妇一直不知道儿子在外干什么，只知道她在制片厂看仓库，一有空就往外跑，根本不顾她的死活。有点钱就出去吃吃喝喝，都快40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真让她操碎了心也不管用。

贾红星把一个备用的子宫托交给老妇，又让沈醉放好消毒药片瓶。老妇死死拉着董九父女，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吃顿便饭，并示意儿子出去买些鱼肉回来。

董九没有让沈醉离开，而是从包里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饭菜，让那个老妇热一下，然后说外面专车上还有四个人，在他们母子忙碌起来后，跟女儿一起，把三个不愿意坐在车内的女孩和司机，带到低矮的小屋里。

八个人在小屋里虽然挤得水泄不通，但是大家吃得非常开心。吃完饭又聊了很久，董九离开小屋前，又叮嘱沈醉，千万要善待王丹凤一家人和黄宗英一家人，沈醉满口答应道：“董院长，就是看在您为我妈妈诊治的份上，我也不会口是心非地胡乱答应。既然我答应了，我就能做到，您尽管放心吧！”

董九回到外科部，检查了一下今天手术过的病人恢复情况和目前的身体状态，见一切皆无明显问题，便嘱咐女儿祝芙要小心照看住院部所有病人，见其他女儿都下班回家，便和女儿贾红星带着柳家三个千金回13号别墅。

一进客厅，见女儿赵海霞、万山红正在安慰她们的干娘，董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原来今天下午，姚钏收到在香港大哥姚钊的电报，说他们的母亲病重，让她速回香港，见她母亲最后一面。上次姚钏的父亲去世，姚钏也没回去，但她得知父亲去世消息的时候，离她父亲去世已经是一年以后了。姚钏问她大哥，为什么父亲病危时不告诉她？姚钊说，这是母亲的决定，她怕连累他们一家。

董九告诉万山红，照顾王丹凤三位千金的起居，又交代严夫人悉心照料她们的饮食，还让女儿赵海霞和贾红星协助照料三位小客人。接着告诉女儿贾红星，每天上王丹凤家给柳和清打点滴，特意叮嘱她千万不要忘记。随后交代万山红，让她和她的姐姐郝秀丽，给柳和清复查。

当天晚上，董九跟妻子商量，尽快办好上香港的手续，打算带女儿星星和祝芙前往，还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妻子，并取得她的同意，因为董九说，只要救下上官云珠，她的母亲就会大难不死。自从姚钏发现文昌阁非常相信老公董九，对他神神叨叨的语言，慢慢开始重视起来。

在办理“往来港澳通行证”的期间，董九在市革委会办公室，向主任秘书出示了香港大舅子姚钊拍来的母病危电报，以及卫生厅出示的证明，证实姚钏母亲系香港居民。姚钏、董九和星星的证明材料都没遇到什么问题，但是祝芙的申请材料，不被接受，认为她跟姚钏的干亲关系，只是口头协议，没有任何证明材料。最后董九还是通过肖新妍和文昌阁的关系，才让祝芙的申请获得批准。

董九在出发前往香港前，获得了两封介绍信：一是黄浦江市警备区写给广东省军区司令员黄荣海的介绍信，希望香港与大陆毗邻的边界驻军部队，对董九一家四口前往香港探视生病亲人，给予关照和放行；另一封是黄浦江市革委会写给深圳罗湖口岸办事处的介绍信，希望口岸有关人员给董九一家四口上香港探视生病亲人以一切方便，协助联系对岸接人亲人，或者解决交通等问题，使得他们尽快与亲人团聚。

另外董九让妹妹辛珍姮负责第三届轮训学员召集、培训、考试和结业等工作，按照卫生厅革委会主任肖新妍的指示，尽快将此次工作的计划草案写成报告，送交卫生厅审阅，争取在元旦前，开始对来自江北六郊县下属各公社的100学员，进行升级性培训，着重理论的提高和临床的综合性培训，因为他们的去向是江北护理中心和中一院各分院，成为各公社医疗技术和咨询的骨干。

董九交代女儿祝芙，在他离开黄浦江市前往香港的期间，住在新三家村别墅，绝对不能露面，别墅里有食物和供她打发时间的收音机、电视和各种闲书。等他回来，筹办她的婚礼。

虽然在见到姚钏大哥姚钊、二弟姚钰、三弟姚镠和四妹姚锦时，经历了过五关斩六将的艰辛，但是一路还算有惊无险。董九还能认出他们四个人，但是姚钏的兄弟和妹妹，说董九变化很大，简直认不出，自然他们对星星和“祝芙”都是第一次见面。

回到姚府，姚钏急不可待地进了母亲的卧室，见老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姚钊说，头一天母亲看上去还很正常，早上保姆阿娇来服侍她起床时，发现她就这样。上医院看了，查不出什么原因，信了迷信，也没有作用，看上去像是一个植物人。

姚钏看了看身边的老公，让他赶紧帮母亲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健康没问题的老人，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却变成植物人。见大家都盯着他看，让董九很紧张，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