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闲人

几方田亩,耕耘不辍,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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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有常(4)

(2024-01-10 10:46:24) 下一个

四  兰彩芳

现在,我最想见的是兰彩芳了。为什么急于见她,因为这个女人料事如神,我管叫她巫女。她的情况,我不愿耽误诸位爷们女士过多时间,简单说一说。

我认识她是杨麦坂介绍的。那天去夜总会,见杨麦坂和一着黑色服饰的肥婆在一起喝酒聊天,说是肥婆,冤枉了她,丰润而已。看上去此人三十岁左右,成熟丰腴,乳沟露得恰到好处,不放荡也不自矜,那黑色的服饰把肌肤衬托得洁白无比,那个嫩呀,令我恨不得马上去摸摸,看看是不是豆腐做的,同样的,这黑色也令人不禁联想到武当山的女道士或者江湖上的侠女,神秘兮兮的。只是我一向不喜欢肥女人,大概是厌恶桂郁香的连锁反应,此人和桂郁香肥胖得差不多,见了肥婆不说是恶心,但起码引不起一点情欲。我喜欢有骨感美的女人,也就是黎湘那样的身段,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啊!我和肥婆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也是不冷不热的。肥婆向我瞟了瞟,清明透亮的目光流淌着关爱之情,把我看得心儿微微发热,心想这肥货也有媚人之处,竟然遐想杨玉环当年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丰润之躯轻轻抖动间,差点断送了李唐江山。我正在遐想,杨麦坂向我介绍说:“坐下呀,都不是外人,这是天缘投资公司的兰董。”天缘投资公司我早有所闻,只不过我一般都从银行贷款,因此没有交往,我对兰彩芳笑笑,依照杨麦坂所指坐在她的旁边。这时,杨麦坂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杨麦坂说他有事得去料理一下,匆匆而去。

剩下我们俩,我身不由己地向她靠靠,这几乎是见了女性的本能反映。她会心地笑笑,为我倒了些许葡萄酒,端起自己的杯子说:“初次见面,干了!”我马上举起酒杯,只听得当啷一声,把邻座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她并不在意邻座那些色迷迷的目光,操着富有磁性的语气说:“早闻你大名,只是无缘相见。”在女人面前,我一般从不说假话,但桂郁香是例外,我在老婆 面前从不讲真话,我谦卑地说:“徒有虚名,没本事自创事业,还不是靠上人发点小财。”她笑得开心,“靠上人发点小财,说得爽快,我听得也爽快。你的财可不能用小来形容啊。”她又端起酒杯,我们又碰了一下,只是控制了力度,不再发出强烈的声响。她眯起眼睛,露出三分媚态,“有话不知你想听不想听?”说实话,她那三分媚态差不多把我的心勾去多半,我心旌摇曳,那雪白的面容,雪白的脖颈,雪白的胸脯,雪白的半露的乳房,就像一盘水灵灵的凉拌豆腐,那脖子上的翡翠项链和耳朵上的翡翠耳坠恰如惹人食欲的葱花,我暗想就管她叫凉拌豆腐吧,富贵乡中有这样一道冷菜,胜似山珍海味。想到这,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呢喃,差不多就是公马发情的时候的哼唧,“我最喜欢听嗲声了。”我把“嗲”字说得特别正宗,差不多就是秦淮妓女的媚腔。她收起笑容,“别没正经,我在和你说正事。”我见她变得一本正经,于是也装严肃,“我洗耳恭听。”她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说:“那我去开个房?”她说:“想歪了,我们去跳支舞吧,那儿说话安全。”于是我们双双走进舞池。

恰巧是一只慢三舞曲,她头贴在我肩旁,细声细语地说:“你得当心你的财务总监,她早晚会害你。她是你老爸情人的妹妹,这姊妹俩是一路货色,看中的是你老爸的权势和钱财,得了好处还卖乖,在外面说话很不妥当,当心了!”我心窝像被踹了一脚,以为老爸他居然把密探安插到我的身边,也不知是气恼还是害怕,哪还有跳舞的心思,脚步也乱了,竟然踩了凉拌豆腐的脚。她说:“别慌,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我问如何解决?她说:“你不妨半真半假地调戏她,她肯定会拒绝,你就此将她解雇。”我说:“那她肯定会告我,说不定还会连着偷税漏税一起告。”她说:“没事,有她姐姐和你老爸的那层关心,她不会怎样,大不了花几个钱摆平。再说,她只要告了你税务上的事,她职场生涯就绝路了,哪还敢用这样的白眼狼。”我掂量她的话,觉得可信的成分大,但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帮我,“我们今天见面,是你让杨麦坂安排的?”她说:“疑心了不是?我和麦坂有事,顺便让他约你。因为麦坂说你够哥们,梁厚土也夸你不错。”我大吃一惊,“梁厚土你也认识?”她说:“看你惊奇的,市里的领导几乎我都认识。要不要我为你引见引见?”我说:“那些个吃货嫖货,还是不认识他们为好。我现在只希望闷头发财。”她说:“你精明啊,和当官的打交道,你就是一钱袋。但是,闷头发财也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的出纳可靠吗?”我没敢说可靠,这年头真不知道谁还可靠,“出纳是我妈的亲侄女,原在一家国企,后来下岗了。”兰彩芳哼了一声。

对兰彩芳的话,我还是有保留。分手之后,立刻就雇人打听财务总监姐姐的情况,得到的回答确如兰彩芳所言,此人是老爸的老部下、老情人,老爸不便出面的事大都由她代理,十来年的关系了。我又雇人打听财务总监所接触的人,想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这才知道她四处炫耀说她年薪多少多少,还说,不说也知道为什么给这么多钱,言下之意是为了封口,她还说他们当官的钱简直太好挣了,像发大水似的,怪不得有人说梦见发大水就会发大财呢。看来继续留用这个女人,早晚都是祸害,做会计,最重要的职业操守就是嘴巴紧,可她却偏偏在这上面犯忌讳。我按照兰彩芳的话,一次趁没人,在办公室调戏她,先摸她的脸,她惊愕,脸儿霎时飒红,我又把手伸向她乳房,她伸出胳膊把我的手轻轻地挡回来,似挡非挡的那种力量,我害怕她就范,陷我于不义,说出一句极为下流的话,“漂亮的玩腻了,找个丑的尝尝味道。”她恼了,打了我一耳光。这一耳光使我更加坚信兰彩芳的话,不让摸就是了,竟敢打我,后台真的硬实。也许有人会说我不地道,老嫩一把捋,去调戏老爸情人的妹子,差不多是小小妈了,其实,财务总监我俩年龄一般大,如果不是她长相不引人,早都把她收揽了。我当场抄了她鱿鱼,她哭泣而去。不一会儿,老爸气冲冲地赶过来,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了。我把老爸请到没人的地方,说明了缘由, “……爸,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们何家父子,不能让她柳家姐妹拽着尾巴,我是你儿子,我都能听到些闲言碎语,更甭说别人,想想吧,差不多成了梁州城的笑料了。”老爸听了,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得跺脚而去。当然,这件事最后以老爸的意见了结,给了她二十万。寻找新的财务总监颇费周折,面试了几个都不满意,最后是梁厚土推荐了一个方才定下来,此人外号铁算盘,只是这岑小雅相貌平平,让我略有遗憾。

再之后,凉拌豆腐在我眼里成了大美人,一种丰腴成熟美,那几天弄得我魂不守舍,天天想着怎样才能和她春宵一刻。为此我成了乞丐,差不多快跪下来。她一边应允,一边提出要求,说要放贷二十万给我,利息看着给。我一口答应下来。在她身上,我享受了东坡肉肥美而不腻的味道,也数次听取了她的规劝,这些规劝有的前瞻,有的实际,使我获益匪浅。比如,有一次她告诉我,要把在建楼盘分为三块,请三个施工队来干,让他们互相竞争,这样才不被蒙,这招儿还真他妈的管用,过去我只相信我们老家来的建筑队,他们经常无缘无故地耽误工期,让我白白地流失许多钱财,自从招进另外两家建筑队,那帮孙子也老实了。还有一次开盘,她不仅为我摇卦、选了黄道吉日,还建议我多请几个托儿在门前假意拥挤,造成一房难求的声势,没出三天,1200套商品房全部售完,每平米还加价500元,创造了梁城开盘销售最快、单价最高的记录。售房用托儿,现今已不新鲜,可当时梁城民风淳朴,老百姓相信共产党相信政府,也相信我们这帮开发商,他们怎能想起我把他们当猴儿耍,一次雇佣三十几个托儿起哄。她为我出了这么多好注意,当然我也使她获利多多,别看我晕晕顿顿的样子,好坏却分得清,谁让我得利,我都会给她(他)10%的抽头。

 

在一个僻静的别墅前,我停下Q7,按了门铃,凉拌豆腐风姿绰绰地出现在我眼前,我一下子扑上去,上上下下亲个够,接着要和她上床。她半推半就。我饕餮大餐,反反复复折腾了个把小时。她呻吟之余,“你真凶猛!”我得意地说:“那些人都不如我吧?”她砰地一下打了我的头,下手很重,打得我火冒金星,我嚷嚷起来,“你能做我不能说呀!”她躺在床上没言语,过了一会儿去了卫生间,之后端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我知道我说错了话,讪讪地跟了过去,只见她抹抹眼角。看来我真的伤害了她。她指指对面,让我坐下,我乖乖地听了。

我以为她要借题发挥,为自己洗白,哪知道她却说:“说说正事吧。刘副主任倒了,你那个公司就成了招眼的大树。你打算怎么办?”

“刚知道啊,还没来得及想。”我撒谎,没敢把老爸的安排说出来,也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她身后墙壁上那张太极图,在我眼里,那张图仿佛是一个三维空洞,里面装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奥秘,让我心生畏惧。记得有一次我问她,“你好生生的一个女人,挂这个八卦图做什么?搞得像女巫似的,想和你亲昵,又怕身陷魔咒啊!”她说:“这里面名堂大着呢,在你眼里它只是一张太极图,可在我眼里,它是一个世界,自然、人类、善恶、阴阳、强弱、高低、明暗、冷热、刚柔,无所不包,弄懂了八卦,就弄懂了宇宙的一切。为了弄懂它,我花了十年的功夫。”她把我的心说得玄玄乎乎,我对她也由此多了一分敬畏,即便是激情做爱,有时还异想天开地认为她是从乾元山太极洞下来的女道士,说不定是哪吒的师妹呢。

她疑惑的目光扫荡我几次,“撒谎,你不知道,难道你老爸也不知道?”

“老爸让我今天晚上回家,说有要事。怕就是这事吧。”

她的眼神安静下来,像母猫打盹一样的眯着,“屯子,你走吧,一走了之。见好就收是上策。”

妈呀!她说的和老爸说的一样,见好就收。我心里阵阵温暖,我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我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要知道她在梁城上流社会混得如鱼得水,梁城大大小小的典礼仪式都飘逸她的身影,天缘公司在梁城也办得风生水起。

“带着黎湘和亮亮走吧。”她慢声慢语地说。

我像被针戳了一下,差一点跳起来。这秘密她怎么知道的,我自认我和黎湘的关系保密保得最好,我家人、我朋友都被瞒得铁紧,甚至连精明的杨麦坂都不知道。想想我曾在她面前说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脸儿不禁发烫,“你什么都知道?你不恨我吧?”

“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吗?恨你做什么,你们男人都是这德行,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女人呢,怕也是这样,”她突然露出玩世的哂笑,“有人骂我是公共情妇,说我名字的谐音是烂菜帮,你看我是吗?”

我急促地摆手,“这是哪个缺德鬼说的?我去收拾他。”

“反正是有人这样说,男女幽会,还能有什么?肯定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有人为色,有人为钱,各取所需而已。你刚才不也说我能做你不能说吗?你都这样认为,何况乎他人!”听她这么说,我想解释,话刚出口,就被她果断地制止了,“不用解释了,我又没怪你。说说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们很纯洁……”她又果断地摆手,“这样说,你不觉得难为情吗?哈哈……”我说:“我确实很尊敬你,也有点怕你,还离不开你。”她咯咯地笑了,笑得泪水都流出来,“这我相信,你对我确实很尊敬。至于怕,大可不必,……”我没等她说下去,“真的有点怕,觉得你有法术,生怕你点了我一下,把厄运点到我身上。”她淡然一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既然我们上了床,就不纯洁了。我想,桂郁香是你的正室,黎湘是偏房,我呢,”她笑笑,母猫般的眼神瞅瞅我,“是相互利用,你需要我,我需要你。”她手儿比划起来,“我既是红巾翠袖,也是女巫。你呢,是我的钱罐子,是我的好学生,看着你春风得意,我也很得意。在梁城,我的学生很多,最得意的还是你。”她的脸红润起来,“你,还是我的小男人,凶猛的小男人。说实话,我挺爱你的,你基本算是诚实人。尽管也有小小的狡猾。”她伸出一个小手指,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记住,屯子,人生有一两个知己足够了,多了真就烂了。虽说天涯处处有芳草,有的芳草有毒,不可捱的。你到了阿根廷,遇事和我联系,也许对你有所帮助。”

我的天哪!真是巫女,连我有阿根廷的护照她都知道,我突然担心起来,“像你这样了解我的,在梁城还有吗?”

“不会有的,只有对你感兴趣的人才会这样了解你,我爱你,关心你,因此才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桂郁香也关心你,但那是一个粗俗的女人,除去妒忌什么都不会,连侦查的能力都没有;黎湘百分百信你,因此不需要了解你,因为她知道,离开你,她一无所有。除此以外,没人会关心你,也许你老爸能入纪检那帮人的法眼,你还轮不上,也许等到他们需要清查你老爸的时候,他们才会把目光盯上你,希望在你身上打开缺口,但眼下没有这样的迹象。还有,在梁城能像我这样掌握大量信息的人,还有吗?所以,你毋须担心,放心做你的行程准备。”

“告诉我,我走了,桂郁香会怎样反应?”

“不会有反应,丈夫失踪了,她会很着急。公司交给她管理,得意还来不及呢。一切都在于你永远不再和她联系。”

“不和她联系成,姗姗怎么办?她是我女儿呀,我很喜欢她的。”

“跟着有钱的妈妈一起生活,有罪受吗?等她大了再告诉她一切。相信会谅解的。”

“你看我老爸会不会跟刘副主任一样?”

“不会的,第一,你老爸不张扬,平日里尾巴夹得紧紧地。这样的人不遭人嫉恨。桂郁香主持了公司,你爸肯定会采取守势,逐步退出来,最终安全软着陆。你想想,桂郁香她爸是纪委官员,还有什么比在纪委官员的眼底下做事安全的吗?”

我听她这样分析,心里挺乐的,“我把这主意和老爸说说。”

“用得着吗?以你老爸的城府,应对这些绰绰有余。”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需要了,把我那二十万本金退回来就行了。”

“翻番给吧,不要见怪。”

她站起来,从酒柜里取来一瓶已经开封的法国干红连同二只高脚杯,倒上酒,递给我一杯。然后端起酒杯,走向几近落地的窗前。我跟着走过去,眼前景色使我为之一振,只见远处可见轮廓的山岚上空,浮现一轮橙黄色的圆月,近处,几幢西洋式的小楼静卧在淡淡的雾气中,从窗户透出的橘黄色柔和灯光,传递着盛世的温馨。碧海青天,月光似水,山色朦胧,灯光明媚,仙境般的景致,过去我只能在画报上见到,现在置身于其中,不由得心生陶醉。

我认为色彩具有情感。早年,在我家贫困的时候,我触目所见一片灰暗,天是灰的,地是灰的,山是灰的,水是灰的,甚至橘子在我眼里也是灰的,更不要说我身上的衣服,土灰土灰的,和地皮差不多,不仅如此,灰色的世界在我眼里还带有忧伤的成分,水是忧伤的流淌,山在忧伤的默立,偶尔登高远望,所见是一片献愁供恨的灰色风情。究其原因,因为我的心是灰色的,无权无势无钱无力,听吆喝是唯一的本能,就是千万只灰麻雀中的一只,飞不了一丈高,到夜晚必须钻屋檐蜷缩一宿的那种鸟儿。现今不一样,我沾了老子的光,老子有权势,我就是衙内,钱挣得像大水淌来似的,怪不得解梦的人说梦见洪水,就意味着发财。当我有了钱。眼前变得金光灿烂,金色的太阳,金色的朝霞,金黄的城乡,橘黄的月亮,橘黄的云彩,橘黄色的夜空,橘黄的人间灯火,黄色成为一切色彩的基调,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衣,处处流光溢彩。因为我手里有金钱,金子是黄色的,它把世界染成金色了。这金色常常使我沉浸在幸福的涡流中。

“今天是十五?”醉生梦死的日子,我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

“十分好月,不照人圆。”凉拌豆腐像是在呢喃。

我没有诗词底蕴,不解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伤感,苦于没有回答的能力,只好以酒代话,因此举杯相邀。她也把杯子碰过来,随着一个清亮声响,我们各自把杯口贴到唇边。她喝了一口,“走前还能见面吗?”我几乎没加思索,“为什么不能?我定会向你辞行。”她举起杯,我们又碰了一下,她说:“一言为定,我在此为你饯行。”她又喝了一口,“你这一走,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了。”我听出了她的伤情,“梁厚土是可以深交的。”她嘿嘿一声,“呆鹅一只。他年轻,仕途之路还很漫长,见我躲避都来不及,还可以深交吗?”我说:“记得你说过,你们关系很好。”她说:“他知道我在官场上有人脉,讨好我而已,无非是让我美言。离深交还有十万八千里。”我不以为然,“你和他既不为钱,也不为色。有什么不可以深交的呢?这小子前途无量。”她默然,片刻之后她说:“说的也是。问题是,男女深交,有不唯钱不唯色的纯洁吗?可以这样说,七十岁的老太婆和二十岁的小伙子,七十岁的老头子和二十岁的大姑娘,他们在一起也离不开钱色的关系。”她摆摆手,“算了,以我的名声还是不要深交这样的人为好,省得组织部提拔他时候连我也查了,还是不招惹的好。”我心儿一热,心想这人真的不坏,拖人下水还分好坏,我说:“虽然如此,他是那种靠得住的人。”她又喝了一口酒,说出的话漫无边际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惊问自己,一个女流,为什么要像我这样,“夜深儿女灯前”不是很幸福吗?可是一到天亮,阳光一照到脸上,精神就来了,小步子就颠起来,像进了舞池一样。”我说:“这大概就是功名事业。”她说:“功名事业?见鬼去吧,说我是出膛的子弹更确切些。”她鼻子喷出一股气,“一旦击中靶心,我的生命也就终止了。”听得出,她的语调有些无奈与伤感。我问:“难道你现在还没击中靶心吗?据我所知,你的资产早都过亿了。”她果断地说:“早着呢,离我的目标尚有十万八千里。”

“敢问一声,你有家吗?”我终于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

她扭过身来,两眼睁得圆圆的,似恼非恼地样子,“真把我问愣了,我有家吗?哈哈……”

我懊丧,知道刺痛了她,虽是露水夫妻,在这花好月圆的时刻也不该扫兴的,“对……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相处多日,你连我是人是鬼都不知道,难为你这样信任我。”她又喝了一口酒,杯子基本干了。我连忙拿酒瓶来替她满上。大概也是头晕了,这样的时刻,本应少给她倒些酒的。她又喝了一口,杯里的酒又下去一半,“屯子,我就是你眼中那座带雾气的山,朦胧为好。”她把酒杯放在低矮的窗台上,“来,我们跳支舞。”我很听话,也把酒杯放在窗台上,我们翩翩起舞。

她舞步娴熟,虽没音乐伴奏,但扭动得却极有节奏,我身体随着她起伏摆动,像轻舟荡漾在微波之上。月光洒照在橡木地板上,也照在我心上,甜甜的醉醉的,在我身上慢慢地发酵。这是一个能使我安心享受的女人,是一块坚实可靠的大地,她身上有母性,包容我,滋润我,使我自强不息。这心情在桂郁香和黎湘哪儿都体验不到,因为在桂郁香那儿我遭遇的是碰撞,而在黎湘那儿,我一切行为都是付出。

差不多跳了十来分钟,她就停下来喝一口酒,然后再让舢舨荡起来。我服了发明这法儿的西方爷们,轮番地喝酒跳舞,血液里的酒精浓度绝对保持在不浓不淡的刻度,让你处于不醉也不清醒的状态。跳着跳着,我身体渐渐发热,爆发出神奇的力量,把这肥婆整个儿托起来,轻轻地放在地板上,浑身发热的时候,凉拌豆腐真是一盘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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