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竿子拽到了桃源公司。大竿子来得很不情愿,最终还是来了,他见到李延祚,一个劲地埋怨李延祚不讲信用,把他的情况告诉了别人,说他不希望任何人怜悯,心甘情愿地出苦力。
李延祚二话没说,从抽屉里取出了几张照片递给他。大竿子接过照片没看几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像溪流,从脸颊倘到下巴,把褂襟都浸湿了。薛红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凑过去瞅瞅,原来是大竿子的父母在街头摆地摊的写生照,照片中,胡子拉碴的父亲正在和一个顾客解说商品,憔悴不堪的母亲坐在小木凳上,身上裹着一个毛毯之类的巾被,满脸的病态,冷漠地注视着天空。薛红岩没有要看其它的几张,他觉得那是老同学的耻辱。
薛红岩把大竿子扶到沙发上坐下,见大竿子用袖子擦泪水,就从案头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大竿子抽泣了片刻,泪眼瑟瑟地望着李延祚,问这些照片是哪来的。李延祚说:“是我派人去你的家乡打听你父母的情况时照的。你母亲的病时好时坏,没有钱,无法根治,医生开出的药舍不得买,疼很了就吃止疼片。他们天天都到菜市场口摆地摊,据你父亲说,你母亲去年已经正式退休,他本人等到明年二月也可以办正式退休手续。那个时候,日子可能好一些,不用摆地摊了。但治病的钱还是没着落,退休金只够糊口,连伤风感冒都治不起。你父亲还说,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母亲病情恶化,伤心哪,熬了一辈子,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李延祚说到这里,泪水在眼窝里打滚,脑海里不停地闪烁母亲自杀后的惨状,心思普天下都一样,下岗的人都没好日子过。
“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你培养成人,你是不是应当为父母做些什么?”李延祚突然发问。
大竿子楞怔了一会儿。一下子跪在李延祚的面前,声音凄楚,“我施根源知道错了。决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怎么做呢?再去出劳力,用劳累麻醉自己?”
“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听你的。”
“据说阿莲尚未再婚,倘若她再来找你,怎么办?”
“愿当朱买臣。”
“阿莲不会学崔氏那么低三下四。你也不会有马前泼水的浪漫,覆水难收那是戏言。我只要求你做老实事,当老实人。用大孝补前过,治好你母亲的病,让她过上好日子,哪怕就是一天也成。能做到吗?”
“能!”大竿子说得干脆利索。
“起来吧!你的工作听从薛红岩安排。等这个月的工资拿到手,请几天假回家去一趟,把你父母接来治病。如果钱不够可以向我借,能给的优惠是没有期限没有利息。”
三个同学接下来又谈了一些其他的话题。
薛红岩带着大竿子离开后,李延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心思得打个电话给端木葳蕤,她今天没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曾呼叫她,她关机了,下午处理大竿子的事,一直没空。他又拨了一次号,端木仍然关机。他觉得蹊跷,这是自认识端木以来,第一次发觉她关手机,以端木的性格,她不可能会发生手机没电的事。
端木的父母回美国去了,要等开工典礼的时候才回来,端木本也想一道回去,但恋着李延祚,找个借口留下。但是,端木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实在弄不明白李延祚为什么是性无能,她曾怀疑李延祚躲着钮美莲,钮美莲也躲着他是不是这个原因?细细想想,又不像,如果他是性无能,钮美莲的嫂子不会得手,从那天他悲痛欲绝的样子看,钮美莲的嫂子得手了。但这是什么原因呢?端木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她和美国的一个心理医生通了越洋电话。这个心理医生是业界名人。在美国时,她曾找过这个医生治疗重大的心理疾病,大获成功,因此,她非常信赖这个医生。
当端木把情况向医生和盘托出后,大洋那边的人几乎没有犹豫就说,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方法,一是让男的去泌尿科做彻底检查,是他的问题,就进行必要的治疗;二是问题出在心理障碍上,你太优秀了,超级的优秀,有的人漂亮,却让人感到亲切,你的漂亮是冷峻高雅的漂亮,一般的人在你的面前都会自卑,觉得你就是女神,敬畏你。实话给你说,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在感慨造物主不公平的同时,觉得自己猥琐不堪,握手的时候心里颤抖不已,觉得是一种荣耀,是在女神的身旁,哪里还有非分的企求。另一种人在你的面前会变的异常激动,越急于求成,器官神经阻碍越大,最终导致无能。心理医生认为,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要帮助他消除心理障碍。你要谦卑些,使他觉得你就是一个平常人,有平常人的需求。只要他认为你是平常人,有了占有的欲望而不是亵渎的恐惧,你就成功了。医生最后说,正常方法进展慢,等不及,可以借用药物,据说大陆中国有许多神奇的药物,他们称之为春宫药,可以引起人们的欲望,为什么不试试?只要他有了第一次成功,接下来都不成问题。
放下电话,端木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关闭了手机。她知道,李延祚只要联系不上自己,肯定会找到宾馆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李延祚来到之前,找到那种神奇的药物。她由此想到了罗马之夜大饭店的那位女总管,觉得她一定有这种药物,宾馆里往往有一些特殊人物需要特殊的服务。她想到做到,马上找到了女总管,并说明了需要。女总管静静地聆听,慈爱地注视着她,脸上始终保持微笑,之后,她什么也没说,打开保险归取出一个小玻璃瓶交给端木,说:“放在酒里或者饮料里都行。让他喝下去。你会成功的。”
傍晚时分,李延祚来到罗马之夜大饭店,刚走上四楼的过道,只见服务小姐从值班室内走出,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服务小姐对他说:“端木中午喝酒喝醉了,正睡着,她关照过,为了不惊醒她,我去替你开房门。”
李延祚蹑手蹑脚地走进端木的房间,闻到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酒气,酒气中还夹杂些许女人香,只见端木侧卧在床上,一只手掌托着脸庞,一只胳膊放在另一只胳膊肘上,胳膊皮肤细嫩如脂光滑如玉。他心慌意乱,想去触摸,又害怕弄醒了她,因此就坐在床边的圆背椅上静静地观看。令他吃惊的是,端木的眼角上有一滴水珠,睫毛上也晶莹闪闪,埋在枕窝里的脸庞像雨中梨花,分外妖媚。他心中一惊,心思这个幸福得让人羡慕的人也有忧伤?他爱怜起来。一会儿,端木翻了个身,转换成平躺的姿态,柔软卷曲的黑发松散地飘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香腮下二条优美的曲线勾勒成了长长的脖颈,胸脯一起一伏,宛若微微荡漾的水波。眼角的水珠不知滑落到何处,睫毛上还是湿漉漉的。他不由得纳闷,什么事使她伤心落泪?端木在他的眼里,一直是完美的化身,不仅举止优雅微笑永驻,处理事情也疾缓有度,这样淡然闲适的人是不应当有忧伤的。
无意间,他发现写字台上有一本展开的厚本子,便走过去。原来是日记,几行娟秀的字迹清晰地排列在淡黄色的纸面上,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心,低身细细地观看:
今天,我有意把手机关了,想折磨他一次。他已经折磨了我数日,我想报复他,让他因找不到我而着急。人人都羡慕漂亮的人,可我这个自认很漂亮的人却在忍受煎熬,上帝啊,为什么要让我披上这华丽的外表?如有可能,我将乞求上帝把我变成一个长相普通的人,甚至是一个灰姑娘,这样我就容易得到一个普通人所能得到的爱。
他又翻了前几页,只见其中一页上面写道:
今天,我想把一切,包括我的身体都奉献给他,可他却让我给他时间消化对我的敬畏之情。他怎能如此糊涂,把我当成神,我不过就是漂亮一点而已,清高一点而已,其实,我有一颗平常的心,我的一切爱好都是世俗的,我希望他能占有我,甚至是像一头野兽蹂躏我。他不知道,那天他搂紧我的时候,我快活极了,受挤压的感觉真好!女人的欲望就这么简单:一旦需要就有人来满足。
又一篇这样写道:
今天我们又失败了,我真的很苦恼。回来后我躺在床上,先是摸摸自己的胳膊,接着又轻揉胸乳,之后从胸乳一直抚摸下去,情不能禁,我自慰了。过后,忍不住的伤心起来,泪水一串一串的……。
他无法再看下去,羞愧,自责的心绪涨满胸间。蓦然间,瞥见日记本旁边有一只酒杯,杯中尚有半杯残酒,端起来闻闻,轩尼诗XO的馥郁香味扑鼻而入,他几乎没有犹豫,一口喝个精光,寄望于这无焰的烈火将他的愁绪化为灰烬。随着美酒入肠,他身上像烧了一把火,当发现端木葳蕤坐在床头微笑,他像一头发情的公牛冲了过去。
端木获得成功!李延祚也解除了纠缠已久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