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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10)

(2016-07-10 09:17:06) 下一个

为了准备和徐泽宁的见面,寇辰菲晚上没有吃饭,只喝了一小瓶番茄汁。徐泽宁短信给她,要她晚上九点去老四的私人会所见面。她请了半天假,下午在家里睡了一个好觉,晚上六点钟就开始了打扮。

她先在浴室里洗了半个多小时,把身体从上到下洗得干干净净,出来后把头发烘干和吹得蓬松。她坐在梳妆镜前,把洗得光滑的发顶上的头发用手指从中间分开,左右各取两股,各自交叉扭转向下。她用手轻轻拉扯交叉后的发束,让头发显得蓬松凌乱,随后用两只棕色的发卡把交叉扭转的发束固定在耳后。她蘸取了一些纤维发蜡,揉搓进发梢,让发梢变得蓬松儿卷曲。她把额头上的头发拢成一个弯曲的小刘海,把头顶上的头发也揉搓得蓬松起来。她把脖颈处的头发用手拢开,让自己的光滑的脖颈隐隐约约显露出来,显得更加性感。

她梳好头发后,开始画眉。她想把眉色画得浅一些,好让徐泽宁更多的注意她的眼睛。她用眉刷蘸取浅色眉粉从眉的中间向后勾勒,用眉刷的余色向眉头描画,画出阴影区域。她取了一只比眉粉略深一色的液态眉笔从眉中向后勾勒眉尾,最后用染眉膏顺着眉毛的生长方向梳理。她看见镜中自己的眉毛轮廓鲜明,感觉很满意。

她选了一只大眼影刷,蘸取最浅色,把眼睑大面积涂满。她用眼影刷蘸取中间色,在眼皮上涂出横向的水滴形状。她放下大眼影刷,取了一只小眼影刷,蘸取最深色,沿着睫毛勾勒出线条。她用小眼影刷勾勒下眼睑,从眼尾描画到眼角。她放下小眼影刷,重新取了一只洁净的大眼影刷在眼皮上打圈晕染,然后使用透明闪亮的眼影提亮眼角,突出眼窝深度。她最后使用眼线笔勾勒出睫毛根部,把下眼睑眼线从眼尾描画至眼睛中部。她对着镜子眨了两下眼睛,看见自己的眼睛带着一种清新的立体感。

她取了一只润唇膏,把嘴唇涂满。她放下润唇膏,取了一只遮瑕膏涂抹嘴唇,遮住原有的唇色。她选了一只红色唇膏,把嘴唇打好底色。她最后用手指蘸取绛紫色,从嘴唇的中央内侧开始点按,自然过渡到唇角。镜子里的嘴唇湿润饱满,唇色由深至浅,具有戏剧性色彩,带着一种玻璃的质感。

她在衣橱里选了一件绿色的连衣裙穿上,又在腰间系了一条黑色的小皮带,把腰身束得很细。她在左边的耳朵上方佩戴了一个绿色的发饰,与自己的连衣裙相呼应。她选了一条黑色的丝袜,套在自己光滑的腿上,让腿显得瘦长和性感。她在脚上选了一双红绿两色的苏格兰格纹浅口鞋,显得传统而带有英伦风格。

打扮完毕后,寇辰菲站在穿衣镜前,看了一眼全身的装束,把裙子撩到乳房部位,从正面和侧面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苗条的腰部和绷紧在一条带着蕾丝边的玫瑰红内裤里的臀部。她用手抚摸了一下光滑的小腹,在凸起的地方按了一下,感受了一下皮肤的弹性。她放下裙子,对自己的形体感觉很满意。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伸出了大拇指说:

你很漂亮,他一定会喜欢你,今晚你一定能如愿以偿。

 

随着一声笛响,轻轻一晃之后,火车巨大的车轮滚动起来,缓缓地驶出了布拉格火车站月台。明宵坐在车厢里的一个靠窗的双人座位上,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一张国家剧院的芭蕾舞票。票上印着:

中国中央芭蕾舞剧团 -- 现代芭蕾舞剧 《红色娘子军》

时间: 十一月十四日 19时30分

地点: 布拉格国家大剧院

新城区,Národní 2号

座位: 23排 17座

票价: 900克朗

想到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来布拉格观看靳曦的演出了,明宵的心情很激动。十年了,他再也没能看见她。有一次,他在梦中梦见了她,梦见跟她一起走下一处楼梯,在楼梯拐角处拥抱了她。还有一次,他梦见跟她并排赤裸着躺在一张床上。每次从梦见她的梦中醒来,他都觉得很惆怅。仔细回想梦中的她,总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她还在想着他吗?她还在牵挂着他吗?还是她早已忘记了他?他不知道。每次志宏打电话来,他都问志宏,她怎么样了。志宏总是说她过得很好。他问过志宏,她可曾问起过他。志宏说没有。志宏说一次也没有。他觉得有些失望,但是他想,也许她在隐藏内心的想法,不会让别人知道。

他把票折起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低头开始读了起来。车轮不断地滚动,铁轨延伸至一望无际的前方。铺满绿草的田野消失了,火车驶进了一个悬崖峭壁一样的深沟。深沟的两侧是参差不齐的石壁,石壁上有一道道的机器斧凿的痕迹。沿着悬崖峭壁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空间骤然变得开阔了起来,铁轨两旁被一丛丛灌木与旁边的房屋和道路阻隔开。车身不断地重复性地颤动着,窗外像是一个不断变换场景的舞台,各种场景在舞台上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黑黑的落着麻雀的高压线,灰色的高高的有着各式各样阳台的公寓楼,路面上行驶的公交车,大卡车和小汽车,住宅后院的木制篱笆,篱笆里面放着的炉子。

他读了一会儿书,觉得在火车的颠簸中读书,眼睛有些疲劳。他把书放在面前的小桌上,侧过头来,凝神地看着窗外。火车正在驶上一座铁桥,对面驶过另外一辆列车。红色的车身反射着夕阳的金光,深褐色的玻璃映射着河水的蓝色,银白色的门上也闪动着河边的树丛的模糊的影像。铁桥是一个古老的铁桥,四个巨大的灰色的桥墩和两个斜坡样的桥座支撑起有些黄锈色的钢铁组成的桥面,桥两边有一排一米高的防护铁栅栏。铁桥下的水流缓慢,河中心有几块栖息着白色飞鸟的礁石,礁石下是一层层的白色的水花,河水两边是一块块褐色的岩石堆成的河岸,河岸下是发黄的芦苇丛和飘在水面的落红。河对岸的一座公园秋色盎然,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地上点缀着无数的红色和深黄色树叶,几幢高耸的红砖大楼掩映在公园后的树丛之中。

明媚的秋日的阳光从车厢的窗外不断射进来,晃着他的眼睛。他的手抚摸了一下下巴,感觉上面毛刺刺的,才想起早上在旅馆忘记刮胡子了。他欠身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来,从里面拿出随身带着的她的照片,在车轮的晃动中看着她的眼睛。他已经三十七岁了,青春已经在等待和蹉跎中逝去。比起十年以前,他觉得更加需要她,更想见到她,更渴望把她搂在怀里。时间流逝得太快,他不想再等十年,那时他们就会把所有的这些本来可以幸福在一起的岁月都错过了。他一定要在她来布拉格演出的时候,见到她,说服她,让她离开徐泽宁,跟他去纽约。

 

光线从垂在餐桌顶上的水晶吊灯散射下来,把桌上的一瓶路易十三的水晶酒瓶映照得像是一块椭圆形带着一圈尖刺的通透琥珀。酒瓶顶上像是王冠一样的水晶塞子的凸面的中部偏上一点反射着餐桌旁边的墙上的壁灯投射过来的高光,短粗的酒瓶脖子的被一圈黑色的标签围住,下面的椭圆形酒瓶两边突出的部位被灯光映照得通红。酒瓶中间凹下的部分涂着暗黑色的阴影,最中间的凹处散发着一点淡黄色的光。餐桌的表面是一块墨绿色的厚厚的玻璃,像是一潭平静如境的湖水,倒映着琥珀一样的酒瓶和旁边的酒杯。

寇辰菲端起面前盛放着小半杯酒的透明的高脚杯,用拇指和食指轻捏住细长杯柱的中部,其他手指自然轻握,眼睛看着徐泽宁。她看见坐在对面的徐泽宁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放下手里正在切着盘子里的鹅肝的刀叉,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高脚杯的杯柱,拇指护住杯子的四分之三处,其他手指向里弯曲着护住杯柱,把酒杯端了起来,向她举目示意。看着徐泽宁熟练地使用刀叉和端酒杯的样子,寇辰菲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干了吧,徐泽宁说。

我已经有些头晕了,寇辰菲面带潮红地说。再干了这一杯,怕就真醉了。我喝一口,你都干了行吗?

我也不是能喝酒的人,徐泽宁摇头说。那我们就慢慢来,喝好为好,谁也别勉强。

寇辰菲举起杯子,跟徐泽宁轻碰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小口酒,觉得脸上在发烧,连脖子也红了起来。徐泽宁喝了一口酒之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觉得有些拘谨和局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把高脚杯放回桌上,一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一只叉子。叉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她向后挪了一下椅子,弯腰低头想把掉了的叉子捡起来,徐泽宁已经把自己盘子边没有用过的叉子隔着桌面推给了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泽宁笑了一下,感觉到了一种亲切和细心。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徐泽宁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说。

什么?

什么都行,徐泽宁说。我都爱听。

寇辰菲想了想,慢慢地讲起了伦敦的一些故事。徐泽宁坐在她对面,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插句话,鼓励她讲下去。也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也许是这种既陌生又亲切的场合让她想倾诉一些事情给对面的这个男人,她讲起了小时父亲带着一家在度假时去埃及看金字塔,去欧洲各国游览风景和名胜,每到一个地方,就告诉她一些跟当地有关的文化和历史。那时她对父亲特别佩服,觉得父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从那之后她也喜欢上了历史,在同学们读小说的时候,她经常在读历史书。徐泽宁的头略微低着,凝神地听着她讲,有时喝一口酒。

 

窗外下起了雨,雨声唰唰地打着窗户,让屋里变得更加安静。寇辰菲讲一会儿,停下来听听窗外的雨声,抿一小口酒杯里的酒,继续讲下去。徐泽宁给她酒杯里不断地续酒。她讲了很多,讲起了中学,大学,以及毕业后的工作和来中国后的情况。她讲了许多开心的时刻,像拿到剑桥录取通知书时的高兴的心情,也讲了一些不如意的经历。等她终于讲完了后,她看到他的眼睛依然在看着她,好像还希望她继续讲下去。她注意到他的眼角上带着皱纹,脸上和手臂上的皮肤也显得粗糙,好像从来没有注意保养过。他发现她的酒杯空了,就再一次把酒杯给她倒满,

别给我倒了,喝不了了,寇辰菲说。这酒后劲儿很大,我已经头晕得不行了,想到沙发上去坐一会儿去。

也好,今儿是喝了不少,我们到那边去醒醒酒去,徐泽宁说。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觉得一阵头晕,身体晃了一下。徐泽宁绕过餐桌,走过来扶着她,一起去了客厅里的沙发。她坐在长沙发上的一头,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皮面,要徐泽宁也坐在一起。徐泽宁坐到她身边,伸手端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浓茶,递给她一杯。她接过茶水来,一口气喝了半杯,觉得自己太阳穴的地方在突突跳。她把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把头靠在了徐泽宁的肩膀上。

我醉了,寇辰菲伸手搂着徐泽宁的胳膊说。今天喝得太多了,都怪你。

 

 

今天是跟徐泽宁结婚的十五周年纪念日。下午中芭的训练结束之后,靳曦没有继续在排练厅练习,而是跟秦老师打了一个招呼,早早的就离开了中芭,赶回了家里。她把屋子布置了一下,做了几个徐泽宁爱吃的菜,在桌上摆上了一瓶酒,等着徐泽宁回来。

下午在排练厅的时候,徐泽宁给她发过短信,说晚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可能会晚些回来。她心里有些不高兴,猜着徐泽宁又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给忘记了,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这些年来,徐泽宁总是忘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这一天也经常晚回来。虽然对她来说,结婚纪念日永远是一个重要的值得纪念的日子,但是她知道徐泽宁的工作永远比她重要,所以从来没有抱怨过,也已经习惯了把徐泽宁的工作当作第一重要的事,只要徐泽宁说要开会,她从来没有拦阻过他。

最近这些日子,她忙于排练《红色娘子军》,经常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到家,而徐泽宁每天晚上不是开会就是有应酬,她几乎没有跟徐泽宁一起吃过一次晚饭。今天她想自己做顿饭,做些徐泽宁喜欢吃的菜,给徐泽宁一点惊喜。

徐泽宁一般晚上十点钟前后就能到家。她七点的时候开始做准备,把菜和肉都切好了,八点开始炒菜,做到八点半就把菜都炒好了。做完菜后,她解开身上的围裙,去了卫生间。她拧开浴室喷头,脱了衣服,伸出手去试了试水温,感觉水温热度适中,就迈进了淋浴室。虽然徐泽宁总是把结婚纪念日给忘掉,但是只要他知道,晚上一定会跟她做一次爱。她想把先自己洗得干净些,等徐泽宁回来的时候,就不用洗了。在把沐浴液涂满上身的时候,她的乳尖在光滑的沐浴液的涂抹下不自觉地涨立了起来,心里有一种怪怪的痒痒。她用手指揉捏了乳尖几下,感受着顺着乳尖传到全身的快感,觉得下面有些湿润。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一碰乳尖下面就会有反应。她的手松开乳尖,把沐浴液涂满腿上和私部。在她的手触摸到私部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徐泽宁做爱了,上次做爱还是在徐泽宁去英国之前。昨天徐泽宁才从英国访问回来,一路上旅途劳顿,夜里在阅读秘书整理出来的出访记录和看一些重要的中央文件,凌晨三点才睡。这么长时间没有做爱了,她有些想了,想今晚一定要跟徐泽宁好好缠绵一下。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靳曦感觉清爽多了。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后,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九点半了。她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裙子,走到客厅,放上了一盘CD,随后坐在沙发上,听着CD。窗外传来一阵雨敲玻璃的声音,像是在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听着CD和窗外传来的雨声,她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往事就如同流在玻璃窗上的静悄悄的雨水,不断地悄悄涌上心头,又悄悄离去。

她坐在沙发上听了半个小时的CD,手里随便翻着一本杂志,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十点了。徐泽宁那边没有动静,既没有回来,也没说什么时候到家,让她感觉有些心烦。要是平时,也就无所谓了,可是今天毕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她放下杂志,走到餐桌边上,看见桌上的热菜都已经凉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把菜重新热热,还是给徐泽宁打个电话,问清他什么时候回来再热菜。平时她不愿给徐泽宁打电话打搅徐泽宁的重要的会,但是今天,她有些忍不住了。她走回客厅,从放在客厅的手包里摸出手机,给徐泽宁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没有人接。

大概他还在开重要的会,不能接吧,她想。

 

寇辰菲的身子依偎在徐泽宁的怀里,双手吊着他的脖子,仰着头,闭着眼,跟徐泽宁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脸颊依然带着酒醉的红晕,身体觉得一阵阵发热。一个热吻结束后,她睁开眼,低声问徐泽宁说:

你想要我吗?

当然了,徐泽宁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去里面的卧室吧。

寇辰菲点点头,双手松开了徐泽宁的脖子,站了起来。徐泽宁也站了起来,一手从她的胳膊底下伸过去搂住她的肩膀,随后弯腰让另一手托起她的两腿,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寇辰菲半害怕半兴奋地惊叫了一声,两只手紧紧搂住了徐泽宁的脖子,腿自然弯曲了起来,身子紧贴在徐泽宁的身上。徐泽宁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抱着她向着客厅旁边的卧室方向走去。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寇辰菲扭头看了一眼,是徐泽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震动。

你电话,寇辰菲说。要不要接一下?

徐泽宁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寇辰菲。他没有搭理手机,而是直接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在了铺着蓝色丝绸床单的一张大床上,把卧室的门从里面关上。手机的铃声隔着房门微弱地响了几下,随后就沉寂了。

寇辰菲上半身躺在床上,两条腿垂在床下,还没有来得及去脱去裙子和乳罩丝袜,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徐泽宁压住了。她能感觉到他的强烈的欲望。她把腿向两边分开,伸手搂住了他的背部,闭着眼睛跟他亲吻着,心里涌过一种征服和被征服的巨大的快感。有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人,有一种负疚的感觉。但是这念头转瞬即逝,淹没在身体的敏感部位受到刺激而传来的巨大的快感里。

 

靳曦失望地挂上手机。她皱着眉头回到客厅,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雨。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有时急促得像是鞭子,有时舒缓得像是细柳抚过。天上是浓厚的黑灰色的云层,雨水顺着窗玻璃一行行地流着。想起徐泽宁当初追她的时候对她那么好,现在连结婚纪念日都想不起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也不接电话,她心里不禁感觉有些难受。她想起桌上摆的自己做的菜都已经凉了,但是不想去热了。这么晚了,徐泽宁肯定吃过了,就是回来也吃不了几口了。

她回到沙发上又坐着听了一会儿CD,觉得上下眼皮在不住地打架,一阵接一阵的困意像是波涛一样袭来。她不想回卧室去睡,想继续等着徐泽宁,于是把头侧歪在沙发上,想闭眼歇一会儿。她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时睡时醒地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悉悉嗦嗦地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看见徐泽宁站在门口,正在有些发愣地看着桌上的酒菜。她揉揉眼睛站起来,问徐泽宁说:

你吃饭了吗?今天给你做了几个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早就吃过了,徐泽宁惊异地说。今天怎么有时间做菜了?

今天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啊,她说。

噢!徐泽宁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说。对不起,我又给忘了。

你还再吃点吗?她走到徐泽宁身边问他说。想吃我就去热一下。

不了不了,徐泽宁摇头说。明早再吃吧,我有些累了。赶紧休息去吧,都这么晚了。

 

她点点头,站在徐泽宁身边,期盼着徐泽宁能抱她一下。徐泽宁换上拖鞋,侧身闪过她,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她隐约感到徐泽宁好像有些不自然,像是在躲闪她似的,但是也没有多想。

 

她走到餐桌边,把菜用保鲜纸给盖上,收拾到厨房冰箱里。她查看了一眼门有没有锁好,最后把厨房和客厅的灯都关了。她走进卧室,拉开床头的台灯,把大灯关了,随后脱了裙子和拖鞋,仰面躺在床上,等着徐泽宁。徐泽宁冲了一个澡,很快就从洗手间出来了。他躺到她身边来,把床头柜上的台灯关了,把她搂过来,让她枕着他的胳膊。

今天很累吗?她问徐泽宁说。

嗯,昨晚时差没有倒过来,一晚上几乎没睡着,徐泽宁打了个大哈欠说。今天又忙了一天。困死了。

她等着徐泽宁对她温存一下。过去每个结婚纪念日,他们都要好好做一次爱,而今天,徐泽宁只抱了抱她就闭上了眼睛。她伸出手去,抚摸着徐泽宁的胸膛,抚摸着他的下面,想把他的欲望唤醒出来,但是徐泽宁一点也没有反应,不久就打起了鼾。

她失望地把头从徐泽宁的肩膀上挪开,枕到自己的枕头上。她闭上眼,却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入眠。她从徐泽宁的鼻息和呼吸里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酒气。显然,他不光晚上是开会去了。刚进门的时候,她还闻到了徐泽宁身上有一种以前没有闻到过的香水味道。难道徐泽宁是跟别的女人幽会去了吗?她有些猜疑,但是又不能相信。徐泽宁洗完澡后,香水味都消失了,身上是家里用的香波的味道。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在黑暗里,她隐约可以看见时针指向了凌晨三点。徐泽宁有时会在办公室里忙到凌晨三四点,但是那样的话,徐泽宁一般都会打电话告诉她。今天徐泽宁没有说会回来这么晚,还有他的身上的酒气和进门时身上的香水味,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她有些不太确信自己刚才的嗅觉,于是把鼻子贴近徐泽宁的脸颊,又闻了一下。除了香波的味道,她什么也没闻出来。也许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她想。她不想再继续猜疑下去。结婚这么些年来,徐泽宁从来没有跟别的女人好过,她一直很信任徐泽宁。

她睁开眼睛,在黑夜里侧头看着徐泽宁,透过窗户进来的一点微弱的光,端详着徐泽宁带着皱纹的额头和眼角。她看见徐泽宁身体放松,睡得很甜,呼吸很均匀。她听见徐泽宁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在梦里跟谁说话。这些年来,徐泽宁衰老得很厉害,虽然还只有五十岁,但是看上去就像是快六十了一样。他的皱纹在不断增多,皮肤开始松弛,身体发福,肚子隆起,头发也变白了许多,每次都要靠染发来掩藏里面不断冒出的白头发,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强壮有力的徐泽宁了。

她的目光离开徐泽宁,看着头顶上黑黑的天花板。窗外的雨敲窗棂的声音止住了,好像雨停了,只有滴滴答答的一些水滴到地面的声音。今天徐泽宁的表现让她很失望,让她觉得他已经不爱她了,甚至也不关心她了。她觉得自己成了徐泽宁生命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也许是一个负担。过去因为徐泽宁追她,爱她,想要她,她觉得自己爱着徐泽宁。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她突然觉得,自己既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徐泽宁,而且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谁。想到自己今年三十七了,艺术生命已经走到了顶点,以后就要走下坡路了,人也过了青春的年龄,也没有孩子,现在又觉得徐泽宁也不爱自己了。想到此,她觉得有些伤心起来。

窗外的雨的滴答声一宿没停。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事,想着《红色娘子军》的排练,想着不久就会到莫斯科大剧院去演出《红色娘子军》,睡不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闭上眼,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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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若妖 回复 悄悄话 抱哥写的越来越好,将各人身上的不同弱点暴露无遗。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HP67' 的评论 :
谢谢HP67。
我觉得老徐是想什么都占着,所以除非小寇逼婚,不然不会提出跟靳曦离婚的。

化妆,不是google来的,是从时装杂志上看来的。
HP67 回复 悄悄话 情节意料之中。 俩人都同床异梦了,就看谁先提出了。根据这个节奏,还是让老徐先提出,这样小曦可以顺利离开了。只是好奇小寇化妆一节,作者知识不会这么渊博吧? 我作为女性都一点都不懂。 是不是为了这一节专门GOOGL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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