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颜 ( 一 )
孙老师是我高中那会儿的班主任,从进校门到出校门,对我关爱至今历历在目。
其实孙老师是97年跟我们一起进入那所中学的。那年她刚刚曲阜师大数学系毕业。鉴于老爸济南市人事部部长的身份,走了个小后门,堂儿皇之的就进入了我们那所号称全省第一重点中学的数学组。第一年就当了个班主任。
现在细想,跟她的第一次单独接触是开学第一个礼拜的某一天中午。
那时候虽然家离学校远了,可每天中午还得骑上20多分钟的自行车回家吃饭。9月的济南,时不时地就会下上场天昏地暗的暴雨。一天中午,刚打完上午第4节课的下课铃,窗外就哗哗的下起了雨。我站在窗边,看着对面因为被雨水阻隔而显得蒙蒙隆隆的电力大厦,心里盘算着今天到底是冒雨回家还是干脆留在学校吃算了。最后一咬牙,风雨无阻,回家吧。一边想着就一边往楼下走(我那使教师在6楼)。走到一楼大厅,妈呀,本来挺宽敞的地方已经被穿着同一样衣服的同学们堆的连个插脚的地儿都没了。突然听见有人喊我名字,回头一看,是5,6个一同考进这所高中的初中同学。虽然进入不同的班,可鉴于刚刚开学,现在班里的人连名字都叫不全呢。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不仅如此,主要还是从他们之中看见了我初中暗恋了3年的一个叫王婷的女生。
“去哪儿吃啊,帅哥?”几人之中的任倩问我。(那时候跟任倩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没想好呢还,现在既然组织来了就听从组织安排了。”我一边撒着谎一边斜着眼往王婷那边瞅。
“呵呵,那就跟着组织去吃合力(一快餐店)吧”任倩笑笑说(那时的确没发现她笑起来其实也挺甜的)。
地点定了,几个人就撑着两把伞去了快餐店。当时是男生撑一把女生撑一把,无奈我们这边有个胖子,等到了地方,我一半身子跟刚洗完澡似的。鉴于当时大家都已经了解我的个人情况,吃饭的时候就把我安排到了意中人的的身边。致使我整个一顿饭下来,都不知道吃了些什么。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实傻的可爱。
吃完了大家就各回各班睡觉去了。我回到教室,教室里有十几个家远的同学正在睡觉。我还沉溺在刚才的甜蜜之中,心里乐滋滋的。觉是睡不着了,干点什么好呢?(写孙颜呢,跑题了跑题了!赶紧拉回来)
那时候我们那个楼由于开学前刚刚把外壳重新粉刷了一遍,所以很多涂料就滴在了走廊的窗户上面。学校领导们要求每班各扫门前雪,将自己教室外边走廊上的玻璃刮干净。少爷我今天心情好,我劳动!
趁着好心情,我拿了个小刀就爬上了窗户台儿,一边刮着涂料一边哼着小曲儿。刮了有一会儿,觉得有人在身后,回头一看,孙颜双手抱在胸前正在看着我微笑。
“干活还这么高兴啊”她准是看见我刮玻璃的时候在笑,误会了。
“啊。”我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哎吆吆,衣服都淋湿了一半,赶快下来赶快下来”又一个误会!
“哦”我还没拐过神来
“你叫什么来着?
“孔斐”
………………
下午的班会上,孙老师:今天我要表扬我们班的孔斐同学。学校要求我们把外边走廊上的玻璃刮干净,有的同学嫌麻烦,不想干。中午那么多同学没有回家,可吃完了饭都睡觉去了,没有一个人想到我们班的任务。只有孔斐同学牺牲中午休息的时间默默的自己刮。他不仅没有抱怨,在劳动的时候还在微笑,还在唱歌。这是把为大家服务当成了乐趣才表现出来的品质,大家都应该以孔斐同学为榜样……….
我是在半睡半醒中听到的这些话,心里的那个寒啊。
从那以后,我的光辉形象就像盖章一样印在了孙老师的心目中。
孙颜 (二)
一直有这么个经验。一旦你被老师喜欢上,那坐在你周围的兄弟姐妹们就苦喽。自从在孙老师的心中立下了光辉形象,就每天都会得到她那母亲般的婆婆妈妈罗罗嗦嗦唧唧歪歪的额外的“关爱与照顾”。
高一的时候我坐最后一排,同桌叫宋晓亮,一个高大高大憨厚憨厚虎头虎脑的山东汉子。他那时是我们学校乐团的骨干(省重点的乐团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到每天下午最后的两节自习课,他就开始打包,闪人,排练去了(我那时就特羡慕他每天能逃掉两节无聊的自习,直到有一天……..哈哈见后)。
他这前脚刚出门,老班(那时候叫班主任都这称呼)后脚就进门了。按照惯例先是绕着教室先走上两圈儿模特步,然后就一屁股扎在晓亮那丰满的臀部留下的还在散发着余温得椅子上。通常情况下,先是露出她那因为历史原因留下的四环素大黄牙,笑嘻嘻的问点不痛不痒的问题,例如最近家里好不好啊,上别的课有没有什么问题啊,注意吃啊注意穿啊注意交通安全啊之类的。见我的响应不是那么的积极,老班终于拿出了她的杀手锏,数学方面有没有什么不会做的题啊?我那时候天真烂漫,一开始还真的就着了她的道儿,赶紧拿出昨天晚上想了半宿无果最终自己说服自己是印刷错误的若干习题。这下老班可兴奋了,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张牙舞爪,不对是手舞足蹈的进入了状态,大有不把我淹死誓不罢休的态势。套用星爷的一句台词:完全不理睬别人的感受。直到自习课的后半段,整个教室已被一层淡淡的雾气所围绕,这才舔舔早已发白的嘴唇,心满意足的踱着模特步往外走。如此几次,望着湿漉漉的课本,我已接近崩溃的边缘,琢磨着是到了想个办法的时候了。
等到老班又一次故技重施的时候,没等她把话问完我就先发制人的跟她说老班老班你前几天教我的方法真管用,我最近做题就没不会的。还真神了呢!
这下老班真的没辙了,坐在旁边喘着粗气,两个小眼珠骨碌碌的转个不停。过了大约一刻钟,猛地伸手拍了拍前面坐着的蔡晓珊。蔡晓珊是个幽默感极强的人,外边的朋友一大堆,每天在老班不在的自习课上跟她聊些花边八卦校内小新闻是我那时的爱好之一。别看蔡晓珊平时一副江湖大姐大的神态,这会儿可是一脸的诚惶诚恐外加茫然,老班一脸坏笑:小珊啊,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啊?
蔡晓珊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加上每个学生对老师的那种天生的畏惧,傻乎乎的掏出本数学精编(一本儿实验人经典的数学习题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在旁边一边捂住嘴避免偷笑发出声音,一边为小珊默默的祈祷。
一个礼拜后,坐在我周围的同学趁我不在的时候开了个班级扩大秘密会议。会议一致通过每天晚上轮流为我搜集各类各形数学难题!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儿不假。我的“光辉形象”在老班的广泛传扬下,像当初义和团的拜上帝教那样深入每个任课老师心中。集中体现在每当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使得全班上下男女老幼默默的低下头时,我总被抓出来充当那个给猴儿们警告的鸡!这也难怪,刚开学的时候老师们谁都叫不上名儿来,就听说过一个孔斐。我一直怀疑老师们平时聊天时是不是一冷场就拿些学生的话题救场。因为我一个哥们儿后来在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后就用学生们的话题成功把到了一个同事MM。
孙颜 (三)
孙颜总是个学生们永远琢磨不透的人。心情好的时候会用四肢来表现平行四面体的四条对角线,心情差的时候像头被摸了屁股的母老虎,在教室里破口大骂,那情形跟功夫里的狮吼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就亲身体会过这么一回儿。
高三的时候,交了女朋友,对学习就开始心不在焉,成绩哗哗的往下掉。老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找我谈心,都被那时鬼迷心窍的我糊弄过去。加上从小就对写作业充满反感,每天的数学作业就在第二天的早自习上抄抄别人的了事。
一天课间,兄弟姐妹们像往常一样围在我们最后一排的桌子周围海阔天空。就听见教室的门轰隆一声被人踹开。几个平时社会上有点关系的哥们儿还嘟囔着:“靠,谁来砸场子!”却见老班双手插腰怒目圆瞪得在门口喘着粗气。
“孔斐,你给我出来!”全班一下子鸦雀无声。
我从人堆儿里挤出来。从最后一排到门口的一路上,同学们纷纷投来同情,安慰,祈祷的目光。保重,小心声不绝于耳。最过分的是前排的高翔:“放心,兄弟替你照顾嫂子!”恨的我冲他咬牙切齿。
我跟着老班走出门,站在外边的走廊上。
“说,作业是不是抄的?”老班开始发作了,吼声让我们整个一层楼顿时安静了许多。
“是抄的。”我自觉理亏声音不大,更重要的是一层楼几百号人都看着我呢。
“你还敢承认,你有理了还!”老班不依不饶。
一直以来老班跟我都是朋友的关系多余师生的关系。头一次被她这么吼着,又是当着全楼几百号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用了跟老班差不多的音量回应到:“我不就抄了回儿作业吗,你咋呼什么咋呼!”
围观的外班同学可能第一次见到师生之间这样的交流方式,各个都把嘴巴张成了O型,整个走廊鸦雀无声。老班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拽着我就往办公室走。
办公室基本没人,除了一个跟老班坐对桌的7班数学老师。跟老班差不多年纪,是公认的数学组唯一的美女。
人少了,老班也不吼了。冷冰冰的看着我,浑身发抖的开始批评我。具体说的什么现在已经向不起来了。最后只记得她说:我都对你那样了,你怎么还这样对我?我一时没弄明白什么这样那样的。再一抬头,看见老班正在红着眼圈掉眼泪呢,坐在对面的老师偷偷的笑笑。我平时最受不了看见别人哭,尤其是一个女的对着我哭,对抗的心理一下子也软了下来。赶紧赔礼道歉:是我不对,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啊,我不抄了,不抄了,以后再也不抄了;别哭了,你看人家都笑话你呢。老班抹抹眼泪说你得保证。我保证!这才离开数学组办公室往教室走。回到教室,同学们一下子都围了上来,在我身上仔细检查,看有没有少点儿什么。等确认了我身上的器官跟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后,问我发生什么了。我那时全无心情,叹了口气,甩出两个字:女人!
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整个儿一刺儿头。真的后悔当时的不懂事,辜负了她对我的一片期望,老班老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孙颜(四)
高中时候的我们十五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花季,乘着改革的春风,恋爱在校园里变得司空见惯。那时候早恋是老师校长们重点的打击对象,一旦发现苗头立刻将学生们爱情的火花扼杀在襁褓中,像现在的愤青们抵制日货般抵制着同学们伟大的爱情。所以那时的爱情之果大都是在地下秘密的茁壮成长的。我跟任倩也没免俗。
有一天课间哥们儿张鸣霏风风火火的跑进教室,上气不接下气得跟我说坏了坏了,老班正在跟任倩谈话。我听了后那表情估计不亚于当年小布什看到世贸被炸。赶紧跑出去,看到老班正在跟任倩在任倩班门口说着什么,用什么形容当时的心情?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好像都不确切,反正就是一六神无主。心想着就算被告到国务院党中央也休想浇灭我们伟大的爱情之火!
果不其然,后来我被告知放学后留下接受老班单独谈话。
这么多年有个经验:对于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或许你认为已经想到了它所有可能的结果,可真正的结局却总是出你意料。那次就是个证明。
放学后我被老班叫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他给我到了杯水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讲起了男人与责任的关系。脸色甚是严肃。我基本上越听越糊涂,眼看着为了捍卫我纯洁爱情而准备的豪言壮语无一用武之地,我心想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哪门子药啊?
后来老班终于表明了心迹,大概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不反对你跟任倩的交往。但是作为一个男生要为以后的问题打算。再纯洁的爱情也缺不了经济基础,要想将来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现在就得努力学习……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后来问任倩那天老班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她笑着看着我死活不说,还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女人!
就这样我跟任倩的活动慢慢就从地下转到了地上。老班的旧毛病又开始复发,无奈班里已经没有人再上她的当,目标对象成了刚刚混熟的任倩。时常看到老班拿本精编在任倩班门口来回转悠:任倩啊,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啊???
比起别的班,我们班的人心理发育好像都晚了半拍。高中三年,我们班就我一人在谈恋爱(任倩跟我临班)。直到高三下半学期,才出现了新的一对。男生孙伟学习不错,女生张晓迎坐在孙伟前排,是数学课代表。经常有不懂的问题就回头问孙伟,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两个人性格都挺内向,平时也尽量不在有老师的时候表现出过分的亲密。但再聪明的猎人也斗不过狡猾的狐狸,不过多久就被老班知道了。在一个平常的自习课上,两个人一起被叫到了办公室,直到放学两人都没回来。同学们都为这对苦命鸳鸯感到惋惜,甚至有些情绪过于激动地口口声声地说老班这是在践踏婚姻保护法,要去告她!
谁都想不到第二天早上会是这样的情形。两个人竟被安排到了一桌。全班高呼老班万岁。当然两个人也少不了被大家盘问到底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小两口很有默契死活不说。我微微一笑,也许我知道答案。
这就是我们的老班。一个以学生为本,将学生视为朋友,业务知识过硬,思想品质更是让人折服的大姐。
写着写着才发现老班的故事区区几万字根本讲不完,她对我的感染影响着我直到现在。由衷的怀念与她相处的1000多个日日夜夜,谢谢你,永远的老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