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物语

喜欢腊梅,金色的色泽,寒冬里挺立。即坚毅,又不失妩媚。个性独特,傲视霜雪,淡化人生,却又不失执著和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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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看

(2009-11-06 00:07:54) 下一个

边走边看

那时候,是我很郁闷的时期。为了考英语出国,我上北京新东方受训。但是,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在父亲和男友的争执中,取谁舍谁,我很迷茫。取舍难下,痛苦不堪,于是避其锋芒,一个人,躲到北京来。

但是,更进一步说,与其说是恋爱的痛苦,不如说是,感悟生命的疼痛。那时候,无端由的, 万念俱灰。

---------------------题记

炎热的夏天。没有一个朋友,形单影只的在北京。人生的低谷,情绪也很低落。比起跟男友分手,break up, 我更专注于各种自杀的幻想。日日流连于书店,从开门到关门,一整天的泡。

虽然亲外公就在北京,我却很少去见他。唯一的一次会面,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讲长征的故事。怎么从一个小兵,一步步上位,拼搏到今天。看见我过份的颓废和胆小,他鼓励我要勇敢。可能是因为,女儿常年在美国,不得见。总会,多多少少有一分思念吧?所以,对我这个也是,一辈子难有几次见面机会的孙女,有特别的亲切感和思念吧?他似乎舍不得我似的,拉着我的手,讲个没完。

可是,我们家,自小和外公家,就不亲。麻木灰暗的心灵,根本就没有起色。即使是久别剩下的亲情,也无法驱动我,对生活的热情。我只是木木的应着,然后面无表情,也无甚心情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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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对我来说,是很冷漠的,根本就没有亲情存在。也许,母亲的幼年及青春,是在这里度过。父亲和母亲的最初相识,也在这个城市。但是,我对她的印象,根本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既不是京漂族,也没有成长在这里。只是,偶尔的一个过客而已。

我只是每天,漠然的注视着这个城市,像是个局外人。我在北大徘徊,在未名湖畔畅想。在操场上,和新入学的女生聊天。我住在中关村,就在那一带的电脑城里,瞎逛。早上九点前,那附近的大饭店,在街上搭起棚子,卖各种早点。我是挨个,把每样早点,都尝了个遍。

我会在咖啡屋里,偶遇他人。听着不相干的人,给我讲述大学毕业以后,如何适应工作。他说,至少要三,四年的适应期。有时候清晨,一个人去打保龄球,只因为那段时间,价格很优惠。黄昏,就流连于书城,反正也不买任何书。

经常去必胜客,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店,读着小报,一份快餐,可以耗一个下午。极端郁闷,压抑,绝望的心情,怎么也不得开解。也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开解。就把北京有的各类快餐店,几乎去了个遍。反正食之无味,根本说不出自己吃了什么,什么样的味道和特色。整个人,非常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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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公车,嫌贵。那时候,两块钱一张票吧?记不得了。我就经常骑辆破车子,四处乱逛。逛的几乎,找不到回去的路。从北大到清华旧址的那段路,我常常骑车经过。常常路过那一片小树林,望着望着,璇么着,想哪天,寻个够得着的小树,上吊算了。这算不算,无痛无恙的一种死法?反正,这是那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了。好结束,这灰蒙蒙的一切。就这么想想,自娱自乐一下,满足一下自己,自怜的心情。

刚开始的时候,男友还偶尔挂个电话,听见我漫不经心的回应。然后,他就索性提出,分手算了。再打了几次试探,似乎我对分手,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他就更放心了,索性算,我们的恋爱告一段落了。他当然想,这么逃脱责任了。后来,就销声匿迹,再没有男友的消息了。我不是不在乎他,只是我对生命,了无欲望。也毫无生机和生存欲望,和生死比起来,失恋的打击,显得微不足道,也不堪一提了。

有时候,会忽发奇想。给姐姐的老同学,打电话求助。但是电话铃声一响,我就慌忙挂断。 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就是公用电话,依然有号码可循。同学是个大款,随身有当时不多见的大哥大。他也是难得一见的热心人,立马打回过来。对着超级响声的电话,我只好抓起来,说是我。他问我什么事,我支吾着不肯说。他很着急,说姐姐不在我身边,我要是出个什么事情,他怎么跟老姐交待。我知道他们交情非浅,就开始连连否认,说自己没事。

后来,又给好朋友打电话。她安慰我,说着些没痛没痒的话。我想,我大约是告诉她,我和男友分手了。这种大概是,发生在她身边,最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因为朋友们,都喜欢找她倾诉,失恋的事情。反正是,话说得了无头绪。她恐怕也是,把我当作了一般的朋友。可是我,却是在满脑子自杀计划的时候,把她认定为最想找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找的人。别的人,还没有资格在我心里,和我枉论生死吧?

听着她那些,平平常常的安慰话,我一时无语。也就没有把,想自杀的心情,告诉她。又开始,没有目的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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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我是经常逛,因为住得近。也是我在读大学的时候,最仰慕的学校。我经常,在教室里昏睡,在食堂里混饭吃,在书店里读北大校史,在未名湖观荷,甚至有时候,混着听课。其实,我不是好学,我只是想呆在,有很多人的地方,感受一下人气。不想老是憋在,自己死气沉沉的雾霭里。这会令我觉得窒息,了无生趣。在北大,混着听课的学生很多,所以我也,从没有穿过帮。这可能,也是北大的风气之一吧?比较自由。

有的时候,我装作是北大的新生,和女孩子们一起,逛街,淘便宜货。有时候,去家乐福,那是仓储式售卖。在上海的时候,男友专门带我去逛的,然后详细地解释给我听,这种售卖的利弊。还教我,要逛遍商场,一处不落,就要走S形。还有一进店里,为防止迷路,要预先注意楼梯的位置。这些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没有人教他,所以,他也算上是个聪明人。他把我,好象当个乡下妹,啥都不懂。我也确实不懂,在昆明呆了四年,比别的地方落后闭锁,不止四年了。

只是北京的家乐福,我独自去也好,和女孩子们去,也好;我丝毫嗅不到,半分熟捻的气息。也无法在家乐福里,纪念我们的过去。我去那里,真的毫无目的。就像我在北京的任何一地,闲逛一样,毫无目的。后来,我北大的同伴们,去军训了,我就更加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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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在书店的门口,和门卫聊了几句。我说,我来北京读书,却一直虚度光阴。该怎么回家,向老父交待。同情弱者,是人类的天性吧?门卫哥哥,试图开解我,帮助我,不过他的话,千篇一律,我早听过千万遍了。了无新意。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并没有目的,也不是要寻求帮助。我要的帮助,只是驱散那种孤寂感而已。只要有个人声,就够了。我并不在乎,他说的是什么话。

总是在想,怎么死。以此,来安慰自己。后来,想到,在北京这么久了,还没有去过清华大学。其实也很近,就去参观一下吧。我先进了宿舍区,也分不清是男还是女宿舍,就想,父母当年是不是,也住在这里。在这里相识,相恋。然后去了大草坪,电影院附近。接着校区也去了一下,只是心思不在这里,麻木的乱逛着,并没有什么印象。反正是不记得什么了。

除了校园,我去得最多的是快餐店了。有一次,听到一对男女对话。他们在我的邻桌,不想偷听,也听见了。北京的女人,说话声特别的大,不像上海女生,慢声细气的。想不听见都难。北方人,特有的粗声大气大嗓门。

多年后,我去美国,住在妈妈家里。我的表表哥夫妇,也是清华毕业的,也同住在妈妈家里。明显的北京人腔调,关起门吵起架来,也是粗声大气的。我隔着门,找东西,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上下楼梯,也是咚咚咚咚的。我就告诉姐姐说,现在有人,比我发出更大的响声了。我终于,找到了个垫背的。

快餐店的吵架,虽然是与我无关的人。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女的一心想出国。她要男的,用功读书,考奖学金出国留学。削尖脑袋往外钻,顺便办陪读,连带把她也带出去。而男的,也是北京的大老爷们,一听腔调,就是典型的京腔。男的就求安稳,不想出国,想留在北京发展。开始,男的还循循善诱,要女的不要随大流,在北京也一样能过上好日子。他试图开导她,要女的听他的话。不要那么急功近利,而且,出去,也不见得能混上好日子。男女各执一词,开始还温情脉脉,后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就都光火起来。愈演愈烈,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分手的架势。

除了快餐店,书店,我还去小吃店。不知道为什么,北京中关村地段,除了书店特别多,饺子店,也特别多。我也是几乎,把沿路的饺子店,吃了个遍。反正是,没事可干啊。然后就看闲书,觉得中文书,比英文书,要亲切中看。一拿起英文书,就头疼,就觉得面目可憎。而闲书里,总是说什么皇城根下,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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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再转回来,在当时出国的大环境下,人人都发了疯似的,个个要出国。听到有人不乐意出去,对我来说,还算蛮新鲜的。虽然我去北京,名义上,也是为了出国培训。但是,我当时了无生意,毫无生活的目标和兴致。连男友提出分手,我都漠不关心,无动于衷。我被我自己,弃生欲死的欲望,压得那么深,折磨得那么苦。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趣。

我旁观北京,也旁观我自己的生活。对待一切,都那么漠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振作。也不去想,前路如何。

在北京,三四个月的滞留,除了消耗生命,学习,是半点都没有做。甚至连单词,都没有背过一个。去新东方上课,重点不是学英语。重点是听老师,插荤打科,那是我唯一的乐趣和亮点。新东方的老师,都善于此道。在沉闷枯燥的学习中,这不啻是一味精神食粮和提神剂。新东方的教材,中文注释比英文句子,更吸引我。

那些繁复的句子,一个in又一个in,一个of又一个of,一个on又一个on,我根本搞不清他们的关系。对于一个no又一个no的句子,我就用否定之否定,负负得正的道理来推算。只是数数有几个no,然后简单的用小学数学知识算算,看看文章意思是正还是负。我知道这是无稽之谈,虽然错误百出,但是除了这个办法,我根本无法理解文章。就纯粹骗骗自己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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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就是在混日子,虚掷光阴。十月份,姐姐忽然说要回来。那时候,我的新东方课程本该结束了,按预计行程。但是,老师特别优惠了我们这期的学生,说要多加几次课。别人当然欢欣鼓舞了,免费送课啊。要知道,新东方的课程出名,价钱也出名的贵。对于囊中羞涩的学生来说,要报名,需要花很大的决心。很多人,是抱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的心情,报的名。更有很多贫困子弟,就干脆自己凭天资,自学。

天资可以是自己的,但是第一手的复习资料,和真题,超出了天资的范围。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所以说,免费送课,对于囊中羞涩的学生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是,我却发愁,还要再熬下去。一走了之,自己都骗不了。就算不学,坐在课堂上,总归不会一点都听不进去。好在姐姐突然回来了,我总算有个正当的借口。离开北京,回家。

其实,父亲送我上北京读书的目的,并不是要我通过新东方,学到很多东西,能够考到奖学金。他早已对我的学习,失望透了。因为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是希望,我的恋爱能够冷处理,最终以分手告终。要不然,依我当时和男友的热恋程度,如胶似漆,像拚命旋转的陀螺,根本不可能停下来。两个人的头脑,都热昏了头。

姐姐回来后,我约男友一起,到火车站的广场吃饭。虽然已经无可挽回,我还是想让姐姐看看,我心仪的对象。见证我生命的一个段落。我们当时陌生的,像初次见面。其实,我们三个人,不止见过一回。后来,我们还一起去唱K。零零落落,见过几回的。

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对他没有好的评价。都劝我,应该相信父亲的眼光,应该听父亲的话。父亲的判断,没有错的。对错,我不知道。但是,,,,,,伤痕,是不会愈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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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的伤心,无法挽回。老爹一招缓兵计,就打落了我们。但是,当时压迫我的,不止是爱情。所有的压力,同一时间,压过来。我没有办法应付,更无从招架。能保住小命熬过来,生命中最苦的阶段,最终没有舍弃生命,是不是已经算赚了。最终能成功过关,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这小小的成就,比起失恋来,还算没有全军覆没。总不可能,样样都讨好,方方面面都胜利吧?做人,哪有那么周全的事。顾此失彼,最紧要,顾全大局。只要抓住的,是西瓜,不是芝麻,就算赢了?

如果当初,一意孤行,不管不顾,就算为爱殉情了。那么,他在以后的生命里,还会记得我吗?恐怕,什么都没有。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抹空气罢了。

走走看看,我在北京的生活。对父亲而言,我在北京的这段生活,简直就是一段迷。我从来是,无可奉告。但是这样生活在北京,相信,并不是父亲的初衷。不过,反正他也不关心这个。知女莫若父,虽然我们都心照不宣。在北京混混,总比维持现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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