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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二十年前在西雅圖的那個大清早,我印象極爲深刻。黎明前的最黑暗裏,我雨夜開大卡,裝著八十英頓的貨,一路下坡抵達西雅圖。幾個小時的驚悚,后脊梁出了很多汗,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五月的晨風一吹,感覺涼嗖嗖,捏捏胳膊捏捏腿,厲害呀哥自各,自各哥。危險在其中不覺得危險,過後才感悟:人生要避險。
伸伸胳膊踢踢腿,軟着陸了;抬望眼,太陽正在徐徐起來,金橙黃的朝霞正在鋪滿天。我開大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心理算是過了関,不再有恐懼,不再有自擾。早上吃了兩個大漢堡,喝了兩杯咖啡。跟那波多黎各的漢子沒什麽可聊,他什麽都不知道。我自己點上一根煙回腸蕩氣,感慨萬千:男人得有人叫爸,男人須有過生猛。就一囘。
鐘頭在胡想裏一會就過了,新活是從西雅圖到德克薩斯州的達拉斯---那是我到美國的第一個城。我在北德克薩斯州立大學上過一個學期。十六年裏我在研究生院呆了七年,工作了九年。小孩都到紐約上大學了,我突然覺得生活沒了目標。
年輕時在中國,聼忽悠,睜眼瞎。以爲人生應該是帶著目標活急匆匆地活,“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趕死?爲了目標,砍頭都不要緊。其實,自自在在地活著,有尊嚴地活著就是生活的目標。
西雅圖,俄亥俄,懷俄明,新墨西哥,德克薩斯一路風光特別好。駕長車轉悠美國東西南北真是爽利之極。開第二個星期的巨車感覺特別好,新鮮勁還有,開車已經自如。到今天我在面對夕陽沉思往事的時候,還會想起我駕車在落基山頂的牛逼,在亞利桑那紅岩山上的俯衝。黃昏沒有一點“意不適”,早上更是噴薄勃發。
上山坡,下山坡,一山望著一山高。我喜歡開車下山。不用踩油門,省自己的力氣。省一點,算一點。我最討厭的是雨夜黑燈瞎火地開車。兩眼得瞪得溜圓。人有很多條件反射。剛到美國三四年的時候。女兒在國内由外公外婆帶到五歲,來到美國,老婆一邊讀書一邊帶娃。我一邊RA,周末端盤,縂想著給家裏多掙點錢。有個周五,打完工回家,趕上大雨,趕上舊車雨刷坏,我脖子彎出車窗開了半個多小時“特有他”安全回到家。可憐人生三十多。
儅長途貨車的司機,沒有正常的天天,沒有白天和黑夜。睏了抓緊睡,醒了好好開,掙錢不容易。從白天開進黑夜,人就變得更加小心。太太的叮囑:你一開車上路,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常常在我的耳邊作響。但是爲了我能體驗英雄夢,太太不攔我。我暗暗告訴自己,過完這把癮還是找個公司寫程序。
開大卡車最怕冬天開。黑冰路最可怕,一個打滑,吃飯的家夥就沒了。人生難得有吃飯的家夥。想起從前給個美國博士教中文,人家問我:你們中國人逗:“砍頭不啊要緊”?神魔要緊?“共產黨的哲學是鬥爭哲學”,共產黨的説話是胡説八道。(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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