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菲耶特（Lafayette）

拉菲耶特是路易斯安那州的一座小城。我想説這是我的小家在美國住的最長的地方。“住久的地方就是故鄉（周作人語）”，不知道能不能說這小城是我最故的故鄉（中國新文裏贊美中國現在是中國歷史裏最溫飽的時代）。我可是百分百純種的中國人。父母都是四川人，但他倆把我生在了西安。我在西安長到二十一才考上大學出家。

一九九四年元月四號，那年真冷，我們一家三口從俄亥俄州（Ohio）的哥倫布（Columbus）開兩輛車到拉菲耶特，女兒和她媽同車，我一個人單開。一千多邁，當年并不覺得有多長，中間只住一夜的旅館。三十二年沒了，很多事情都覺得是昨天才發生。一千多邁的路上我都大多時候都在想在不靠譜的新中國裏的顛簸漫漫的人生路。

我和太太是中學同年級的校友。同年同月進小學、進中學、上大學。受教育的過程是斷斷續續的。小學三年級，停課鬧革命；中學五年多，復課鬧革命；當時中學畢業即失業（現在進步了，大學畢業才失業）。幸虧“人縂是要死的”，我們在該結婚的年齡在一九七七年底攷上了大學。當時的口號是“一天等於二十年”。結婚往後擱。時間在被糟蹋了以後才知道寶貴。

上完大學沒完事。我在中國的大學教了五年書。日子不消停，每天吃個半飽，抽包破煙，教書就教書，搞好自身業務嘴皮利索板書漂亮學生愛聼就行了，想亂七八糟的屁事沒完沒了。老師除了教書還得育人，怎麽育？當時的大學生已經常戀愛了，不生新人都算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了。一九八六年全國還掀起了”批判資產積極自由化“的運動，粉碎四人幫都十年了。往前看再往后看看我們就心一橫就離開了中國。到美國去尋找“八千里路雲和月”。

年過三十的人了，連人家的話都說不利索就敢讀人家的博士，苦難深重的中國人有勇氣。我和太太在美國研究生院裏呆了七年。我們都快四十嵗了，太太先在拉菲耶特找到工作。倆人幾乎半輩子都在上學。

開車進入密西西比(MISSISSIPPI）州以後是一馬平川，南方的冬天也是綠樹葱葱，七歲的女兒一到休息區就歡呼雀躍躍。美國簡單，普通人生就是讀書找工作。找到一個專業的工作這人生就算開始了。生活呀生活。

進入路易斯安娜州后，先經州會城市半疼肉擠（Baton，Rouge）,再過一大片無邊無岸的沼澤，水上的橋有二十一邁長。夕陽西下，冬天裏的晴天黃昏，我都哼歌。歌唱二小放牛郎，“牛兒還在山坡上吃草”。那時候還真年輕。四十怎麽了？不惑。

出了高速，到了拉法耶特。先找好住處，再找地方吃飯。旅館的周圍居然是一片漆黑，影影綽綽有點燈火。就近找了家中餐舘吃了晚飯，那頓飯可真難吃。吃得好才心情好，吃得好才睡得好。吃太緊要。在拉菲耶特的第一夜真不好。

第二天開車到拉菲耶特的主街上轉一轉，小城有些人氣，中午在一家台灣人開的“重慶餐廳”吃了午飯，還算馬馬虎虎。下午就找“啊怕特美特（APARTMENT）”。我和太太都是快刀斬亂麻的人，也不喜歡麻煩人。到個新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先有個住處，有了住處，才可以過日子了。

日子裏頭有運氣，我的車第二天開到車行就趴窩了，當即我就換了一輛四年舊的TOYOTA車。舊車最好開豐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