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七年到二0一六年,我一直都在忙活後事。做好了“身子倒下,就不再起來;眼睛閉上,就不再睜開。所謂身後的事,就是活着還想幹什麽。我去了歐洲好幾個國家,歐洲很溫潤。二0一六去巴西,趕上我的生日,老婆還給買的商務艙。紀念我半年被搶救了兩回。
看過世界三大還是五大博物館。美麗的有名油畫讓人回味很久;去看了中國的江南水鄉,黃土高坡。還在黃帝陵給祖先磕了一個頭。
除了旅游之外,就是在家經營好我和老婆的生活。孩子大了,遠走高飛,牛人總是不結婚不養孩子不知父母恩。孩媽性子好,不管孩子如何。我不成,我討厭只要別人為自己而自己一點不為別做任何的人。十幾年前,我和女兒爆發過一次大戰,就是為這個。當年我還有點教育自己孩子的心氣,”子不教,父之過“,我就是想告訴自己的孩子:人與人是要互相服務的。
血管裏放些支架,甚至胸口被鋸開開,在人家美國人看,都不算事。而我手術過後就不想出家囘大城市去掙大錢了。萬一出個差錯,大城沒人認識我,死去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心裏還是打寒顫。
人生有一難,那就是曾經滄海在水裏混。我厲害,混得還行。比如下圍棋,我原本四段,結果因爲生病,因爲上歲數,因爲快速反應變慢,變成了三段,二段,甚至和一段也殺得不亦樂乎。人總得學會忘記從前。
二0一六年中國農曆的大年三十,晚上十點多我心絞疼,五分鈡的時間頻率吃了五顆都不管用,那夜太太在家,說送我去急診,我說在等等。等什麽,等死?腸平安肝平安心平安紅色江山平安,“縱做鬼,也幸福?”。
耗到半夜兩點,還是不平安。太太送我看急診,這是我的人生第一次。多貴?有不錯的保險,也得三五千刀。所謂急診,也是先量血壓。高壓250;低壓180。我真的是奇葩。夜裏四點多,大夫說給我放了個大支架,我又囘人間。支架還分大小?
后來大夫給我上了個什麽項目?E打頭,一個療程,四個星期,每天下午三點到診所,人被弄得跟個太空人似的,機器按摩,按你的心率晃蕩。把人晃蕩得很舒服。那個療程快完的一天,六月十五。我被晃蕩得不行了,喊停。我的門診大夫和操作大夫親自把我推車推進了搶救室。給我老婆打電話,人家和探親的女兒在看大片。
那天,我是肺出了問題。大口大口地忙活上氣接上下氣。累呀,真累。但是你只要喘,人家就要搶救,急救就是手上胳膊上扎上輸液的針,鼻子上弄個小玩意接上氧氣,外循環為主,内循環為輔。老實講話:我是一點也不想循環。可是,活物都得循環。
又活過來以後,我再門診時對我的大夫千恩萬謝。還問人家:我是不是命大?大夫點點頭。順便跟我聊幾句圍棋。在美國當個大夫真辛苦。
作爲一個資深的心臟病人,我知道怎麽養。首先的非禮務視,非禮務聼。比如我就不看劫機電影,不看搶救電影。有時候瞄兩眼抗日神劇,看看不一樣的中國女人,一樣的膠原蛋白臉。個個武功高强,打鬼子就像打靶子,踢鬼子就像踢足球。
上網要自我管理。有一次不小心,去看中國賣活人器官。看見一會被剝了皮的人,太恐怖了,我心疼得在床上打了一小時的滾,老婆還在中國。
我現在每天上網瀏覽一下中國新聞,看看二毬元首中風沒有?大半個2020,真他媽的煩。中國制度優越,黑箱操作出這麽一個天大的笑話。文明世界,朗朗乾坤。。。
人生走進快玩完的時候,其實還有很多東西需要體驗。比如我喜歡的中國唯一的得過“長中短”小説矛盾文學獎的張潔(一九三七年生人)說的“一生太長了”,我就很有同感。中國心,太累了。
我離開中國三十多年了,其實心裏一直惦念中國。希望中國變正常,和世界文明有一樣的思維。希望中國好。中國好了嗎?到處都是不知所雲的口號,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吆喝。我知道,我管不了,也不想説。
兩年前我囘中國安置母親的骨灰。因爲我説過的一句話,我的很多同學都請我到他們的家裏去吃飯。近距離看到老同學的家,看到他們的生活。很多人,太堅强,每天仍然在樂觀地拼搏。四十年前的四年同吃同住,一起追求真理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媽走了,家沒了。中國對我的意義是什麽呢?真不想說也真不愛説。騎驢看唱本,反正我恐怕活不到中國牛逼到在世界上想打誰就能把誰打趴的時候。新中國七十年,一路實踐,來回鬧騰。玩新玩大,滿世界的吆喝。“不惜一切代價”,内循環,外戰狼,糧食進口,病毒輸出。我暗自語:省省心,好好生活,頤養天年(待續)
0813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