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283)
2010 (239)
2011 (277)
2015 (64)
2016 (320)
2017 (153)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从靠近西海岸的凤凰城来到靠近东海岸的亚特兰大。临离开凤凰城前,利用独立日的长周末和两个好朋友带着儿子去看了看太平洋平静的海湾和浪涛汹涌的海岸,算是离开凤凰城前的告别旅行吧。初到亚特兰大一切都很新鲜,比如天上不时落下的雨丝,早晚空气中带着水汽的凉意,在森林中弯弯曲曲绕行的路,和路两旁遮住天空遮住日头的树,还有缠着树身不歇气地攀援向上的藤。再还有各色各样的人。开始工作後没几天,有同事问愿不愿意乘劳动节的长周末加入他们的旅行,到佛罗里达的大西洋海岸去看一看。我说好啊,可是有地方住吗?回答是不用你操心啦,我们在五月份就订好了几栋 Townhouse, 你只要和我们其中的一家share就行了。这样在见过西边的太平洋仅仅两个月之后,我就来到了大西洋的岸边。
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开车后,一行人来到了位於大西洋中的小城Destin。她先是有桥与陆地相连,然後在几个岛之间也有桥相连,上岛之後我们的车就沿着海岸线开。左边是暂且看不清的海,海和路之间是白色的沙子堆成的沙丘,有草在沙丘的顶端迎风飞舞;右边是碧蓝的海湾,海湾里是白色的帆船;远处是桥⋯⋯。来到预订的Townhouse,放下了行李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海边。随行中有的人已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很有经验地把鞋子放在了通向沙滩的木板桥上,我也学着把鞋子放在那里,然後赤脚走上了海滩,立时感到脚底的每一寸肌肤都踏在了土地上,就连脚趾头缝缝里都挤满了细细的白色的沙子,然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大海。
海,灰色的翻腾着,喧哗着,一层一层的浪前赴後继地打着海岸,摔打出的白色的浪花随着退去的海水化成了泡沫。我天性怕水,光学泳就学了几十年,然後才可以在泳池里不到十米,此时看到这活泼的海水既兴奋又害怕,既想靠近她,又怕她把我卷进水里去。先是在浪花打不着的地方走,后来实在是想接近她,於是挽起裤脚走进了浪花里。海水好凉,可是几个浪之后,全身就感到舒适的暖意。浪花似乎在感谢我和她的亲近,又一个大浪向我打来,我笑着叫着向后退去,可是她已毫不迟疑地到扑到我的身上,这下可好,我的衣服全湿了。就这样我第一次这么亲近地遭遇到了海。
晚饭吃的有鱼和螃蟹,那是朋友们自己钓的,从海里。一个鱼上挂五个鱼钩,最多一杆上可以钓上四条鱼。鱼不大,但带来的兴奋却是大大的。钓螃蟹的战绩不够好,两个大铁丝笼子吊在海几个小时,只钓上来两支螃蟹,不过那肉好鲜,带着甜味呢。吃过晚饭,我步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院子中央是草坪,草坪的一头有游泳池,此时有孩子们在草坪上玩垒球,也有人在游泳池里游泳。看来这其实是一个由Townhouse构成的旅馆,从不同房间截然不同的摆设来看应该属於不同的主人,可能是不同的人买了房子,交给什么机构统一管理,是个人的一种投资行为,不过无论怎样这对我们这些旅行者来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房子就在海边上,离沙滩也就七八米,一座一米多宽的木板桥通向沙滩,桥头上有一高一低两个水龙头,可以让人们冲掉身上脚上的沙子。小桥的一侧是木制的桌凳,可以来这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看大海。小桥的另一侧是花园,一个木制的长椅面向着大海。大约半里之外有一座凌驾在海上的栈桥,鱼和螃蟹就是从那里垂构落网得到的。
我漫步走向小桥,看着眼前的海。海风不停地向我吹来。
同行的人们带着笼子又去抓螃蟹了,可是我累了,我独自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发亮了,翻身下地冲向海滩,鞋子也不要穿,我要去看海。
早晨的海滩上人非常少,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寥寥不到十个人。我面前的海滩上站满了各种的水鸟,当我一步一步走向大海的边上时,她们纷纷躲闪了开去,使我径直来到来了海边。海,如头一天一样,一层层的浪头打向了岸边,一路奔来浪花飞溅。他们象那顽皮且不喑世事的孩子,向往着岸上人世的繁华,想拼命挣脱大海母亲的怀抱投入那未知的世界,可是母亲却说孩子你还小你不能去,可是孩子哪里听得进去,蓄积着力量一次次冲向岸边,母亲温暖的手一次次把他们拉了回去。有的孩子听话乖乖地返回了大海,溶进了无倾的海水里回归到了大海的深处;有的再次冲向岸边,但终因力量不够,自己放弃了也回到了海里;有的似乎很幸运冲到了岸上,在沙滩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刚好让穿着泳装的小小孩儿在里边玩耍,可是很快他们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愿他们也返回了大海,回到母亲的怀里。我也想回到母亲的怀里,可惜我不属於大海,我的母亲在洋的那一边。
可我还是缓缓地向海走去,海水漫到了我的脚面,又是一阵凉,但也就是几个回合之后我已经象是海的女儿,喜欢了这凉,喜欢了这爽,和浪玩儿了起来。当浪花逢涌着向岸上奔来时,我急步向后退去,当浪花缓缓退去时,我又追逐着奔向海里,一次又一次⋯⋯。
身後传来了问候声,回头看,是一个中年的白人妇女看着我在微笑,我也向她回报以微笑,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太阳,正冉冉起的太阳,在白色的沙滩上,在白色沙滩上的芦苇上,在隐在白色沙滩后面的屋顶上,在立在白色沙滩上的高高的旗杆上,她上边桔黄下边金红,中间是桔黄和金红的过度色,那样高贵那样温暖地对着我。我仰起了头,张开了臂,面向她闭上了眼,然後再次转身面向海,海浪象我一样也披上了镶着金边的衣裳,闪闪发亮。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从房间的贮藏室翻出了沙滩椅搬到沙滩上坐在那里,看海,海,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海,远处的呈现出比天还黑的颜色,近处的仍然飞卷着白浪。海的上方是闪烁的星星,那离海面很近很亮的一颗,是火星,他是在六十万年中离地球最近的时候。
夜要深了,我到通向大海的高高的栈桥上去找儿子。我抬头向天上看去,左边最亮的是火星,右边最亮的是月亮,栈桥正象一个翘翘板的支点,火星在一边,月亮在另一边。月亮显然比火星重,所以月亮渐渐倾了下去,火星渐渐升了上来。我好为月亮担心,你可别掉进海里,那天上可就没有月亮了,可是月亮还是越来越花了,越来越模糊了,最後在我眨过一次后,她沉到海里不见了。回头再看火星,他要升到我的头顶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赤脚如飞跑向海边,我要乘着白天的光亮去找月亮,可是一阵阵的涛声告诉我,月亮不在那里,那么她在哪里呢?我明明看见她沉到海里去的。面对大海的我心里甚是沮丧。可是这时,海又一次披上镶着金边的衣裳,向着我欢歌高唱。我回头望,太阳又升起在了沙滩上,在芦苇上,在屋顶上,在旗杆上,我也又一次披上了镶着金边的衣裳,我要唱,在这东边的海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