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相遇她的地点,是京急电铁沿途一家经营穴子寿司的个体小店门口。穴子是鳗鱼的一种,当地人念婀娜狗(Anago),我不爱吃。我爱吃的鳗鱼饭是UNAGI DON,舞娜各异动,所以,即便三天两头路过这家店,也从无兴趣进去瞧瞧尝尝。然而店门口的她,却让人念而不忘,她会笑,爱笑,无言的笑容曾跨过整个夏秋,她,就是给穴子家看门儿的一条小母狗:
穴子家的店帘见天儿阴沉地耷拉着,遮住半个门脸儿,她每天早早给拴到门口,每天晚晚被带回窝,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趴在门口坐班,从夏到秋,没有过周末,也从不被人带出散步。
她坐班时最爱看的是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总希望被谁抚摸,对抚摸者报以感恩的微笑。有一中年挎包女人,像是在区役所上班的公务员,每天早晨路过这里,最喜欢抚摸她。几次见那挎包女人走到离穴子家二十来米的时候,她就欢欣鼓舞地支起前腿,竖起耳朵,缓缓地摇起尾巴,咧开嘴吧笑迎:
挎包女人每次都会蹲下身来跟她挨拶、说话、问偶哈腰,额头后脑脖颈子一气儿抚摸上十几个来回,再继续走路。
她久望挎包女人离去的背影,期待第二天一早幸福瞬间的再次光临:
由于常在这巷口24小时便利店买饮料、刷漫画,有时我会透过玻璃窗注意到穴子家的店主走出门外抽烟。她自然比谁注意得都快,慌忙调头转身,支腿儿耸肩,摆出十分恭谨的样子:
那付讨好的神态分明反映出渴望的心态,渴望她的主人鸿恩浩荡,哪怕只要带她去不足百米开外的街区小公园里跑一跑,哪怕只让跑个十来分钟、哦不、哪怕就三两分钟......
不明白为什么这家店主在整个抽烟过程中从来对她不屑一顾,从不低头看她一眼,而她则一直小心翼翼地陪护在店主的脚前,既不敢动,更不敢卧,尴尬陪笑的表情一直陪到店主扔掉烟头关门回屋,再切换成黯然的神伤:
好像有次路过那里,听店主和熟人纳凉时闲聊,说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带她散步呢,等以后雇了帮手再说吧。我想,她就算能听见听懂这么句话,梦里都不知会欣喜若狂笑成什么样儿。整个夏天过去了,帮工的没来,她没有一天被带出散步,对散步的渴望只停留于梦想,实现在梦乡:
九月,NHK提前发布十月气象预测,称十月金秋将暖如夏。结果,十月风邪,冷过往年,人们不停地感冒,为避免传染,跟穴子家门口的她打招呼说话的路人越来越少了,挎包女人也不来了。十月没完,NHK再次发布暖秋预测,称十一月气温会较常年升高,然而,从十一月初起,风雨交加,气温天天倒逼1位数,比往年低下七八度不止,这冷秋的气象,全如一年半载前,从登机前到降机后,始记日航千里时套用过的村上春樹的描写:冷冽的雨湮得大地一片雾蒙蒙……这一切的一切看来都像是法兰德斯派画里阴郁的背景……在这背景里我头一次留意到,每天面对路人偿以微笑的她,没有照例依偎在穴子家的门帘下:
是主人开恩,允许进屋躲雨去了么?为何雨住风息,她也不出现:
直到冷冽的秋雨变成了冬日的雪,在门前留下了一个小雪人儿,取代了她的身影她的笑:
冬天撤了,一个早春晴好的正午,哥在阳台上晒被子时,瞧见院子里突然冒出好多人:
还有几辆警车:
下楼,见有社区活跃分子在协助组织交通安全宣传游行活动,不知怎的,一打听,便聊起,一话多,便扯到了她的事上,雪未纷飞时,穴子家新来了个打帮工的中东人,有天下午征得店主同意,牵上爱笑的她出门,帮工的当然不知她心头的憋屈积攒了多久,释放的情绪有多欢腾,散步的经验又是多么的匮乏,只被她一路不可抑制难以名状的讨好、兴奋、感激的眼神所感动,索性就解开绳套,让她自由奔放。结果,没有人行道和“交差点”安全散步经验的她,跑出公园,在近处一个四车线丁字路口“交差点”,指不定看见一条小公狗坐在飞驰而过的车中向她放电,于是彻底偏离丁字上边一横的人行道,突如其来个直角折身,撒着欢儿地扑向丁字一竖上去,被快速通行的物流卡车碾殁......
听罢,我的视线模糊起来,义工说,他们这次游行,除了提醒行车安全,也提醒行人,提醒遛狗的行人。我却胡思乱想,他们这次游行,办早点儿,办在她被带出来散步的那天下午,完全阻隔这个丁字路口“交差点”的交通,该多好:
【日航千里】目录
由老哥XD张贴 @ 2013-04-16 14:26:32 (被阅读17700次) |
这家主人不懂爱护它。 重新投生去找个好的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