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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会微笑(63)
回国在北京的时候,住在朋友空着的一套房子里。她家有一间小的卧室没有装空调,我又不好意思大开客厅的空调让冷气进来,所以任由它热着,每晚我和尘儿他们轮流住那间房。
临走的前一晚,轮到我跟凡儿住在那个小房间。那晚极其闷热,临到半夜也没有一丝凉风。凡儿天生体热,遇到这种时候真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即使我和他一人一把扇子扇来扇去也热得他六神无主,不停地躺下去坐起来……不过小家伙竟然没有抱怨什么。
到最后简直觉得无论如何我们这一晚也睡不着了,凡儿忽然把我的扇子拿过去,猛烈地给我扇起来。我以为他在贪玩,刚想教育他不要调皮,却听凡儿真挚地说,“妈妈,你不要管我,我给你扇着风,你快点睡吧。明天你会很辛苦的。你还要照顾我们几个。”
哇。我当时在心里一声惊呼,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摸摸他依旧婴儿肥的小脸,内心无比清甜。
凡儿这么懂事……我后来自然是偷偷起来睡沙发去了,把那整张床让给凡儿尽情地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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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回国的一天,我带着尘儿他们在小区的公园里玩。正在开心地玩着各种运动器械,凡儿忽然跑到我面前,对我神秘兮兮地说,“妈妈,你真的应当花点钱去商场买件好衣服了。”
我听得一愣。为什么这么说啊宝贝?
凡儿一向最不耐烦跟我逛商场陪我挑衣服了,每次经过女性服装店,他都会双手掰着我的头让我往别处看,以便不让我看到诱惑,嘴里还念念有词,“妈妈,看那边那边。乖。对,就是看那边。”我每次都被他逗得笑得不行。怎么现在突然让我买衣服去了,还要我买好衣服?难道这件衣服不好吗?我低头看,白色的麻纱无袖衫,设计简洁,垂垂的,我觉得还不错啊。
凡儿一脸紧张和尴尬地盯着我的衣服,确切地说是盯着我的胸部,对我说,“妈妈,你的这件衣服不好,都能看见里面的衣服。你该换件好点的衣服了妈妈。”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不觉大笑。这件衣服已经是两层遮密了。夏天的衣服难免会有一点点透,何况是白色。
容不得我解释什么,凡儿已经转过身用后背替我挡在胸前了,仿佛我什么都没有穿似的为我遮羞。
我笑死了。看凡儿紧张的样子,估计又可以从他的小金库里搜刮一点积蓄出来给妈妈买件好点的衣服了。嗯,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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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只剩下我和爱儿一起吃早饭。爱儿坐在我的对面。
我大概想什么想得有点失神了,爱儿忽然叫我,“妈妈,你在看什么呢?”
我立即回过神来,什么都没有看啊。
爱儿不信,说,“妈妈,我觉得你刚才好像都看到宇宙里了。”
我笑死了。我的目光有没有伸那么远啊。
不过再细细回想这句话——看到宇宙里了——大概我们的神思离开我们的身体的时候真的会使我们看上去很遥远吧。
那么有一天我们的身体死去了,也许灵魂真的会飞到宇宙里的一个星球上,那里只有灵魂存在,那里是另一个国度。
不过所有死去的人的灵魂都会去往同一个星球吗?宇宙里那么多星球……想到这里又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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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内回来我中耳炎发作最开始的那几天,顶着大半个近乎麻木的脑袋,真是有一种生无可恋,不如死掉算了的感觉,病痛真是太折磨人了。
偏偏那时候刚从国内回来,时差没有倒好不说,生病更是加重了思乡之情——我把耳朵发炎归于加拿大的风水了,这里到底是异乡,即便居住十五年了,我还是水土不服,不然国内那么热,带着三个孩子东奔西跑没有犯中耳炎,偏偏一回加拿大就犯了。
刚开始那几天硬撑着不肯见医生。我从小就怕医生,怕到现在,而所谓的怕其实源自不信任。
爱儿看我固执地不约医生,整天闷闷不乐。“妈妈你这样不行,要看医生。”我隔着厚厚的一堵墙似的从爱儿的口型上听懂她说的话,摇头,没关系,不会死的。
爱儿忧愁地看着我,“万一死了呢?”我忍不住笑出声。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就死呢?
不过要是妈妈万一耳朵聋了,以后再也听不见你们了呢?我故意设问。
爱儿摸摸我的耳朵,温柔又爱怜地看我说,“耳朵听不见也比死了好啊。这样你还是可以做我们的妈妈啊。别忘记了,你还有三个小孩等着你照顾呢。就是耳朵听不见也可以照顾我们啊。”
我笑死了。真是句句在理啊。没办法,乖乖见医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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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有一段时间,夜里我总是难以入睡。于是耳朵刚刚好一点,就急巴巴地在晚上临睡前喝杯酒。偶尔会在吃晚餐的时候喝上一杯。
爱儿每次看到我的酒杯就会大叫,“妈妈,你想不想你身体好了?”
我端着酒杯,一脸恭敬地聆听教诲的样子听她说下去。“书上都说了,酒不好。喝了咖啡再喝酒更不好。你看看你妈妈,又喝咖啡又喝酒。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心里要笑死了却只能强忍着。爱儿说这种教训的话时的凝重的神情就像我的外婆。那凝重来自深深的爱。
我知道爱儿说的书是尘儿的一本关于“drug” 的知识普及书。但是,妈妈的咖啡和酒之间隔着整整一个白天啊。我小心翼翼争辩。
“那也不行。”爱儿歪着小脑袋,煞有介事地思考和掂量一番,“咖啡和酒,不行不行。”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脑海里旋出一首邓丽君的靡靡之音“美酒加咖啡”,哪天一定要找出这首歌来让爱儿听听,我心里暗自盘算,那么美而诱惑的声音,爱儿一听,估计就同意我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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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上,老公忽然兴起,颠颠地就跑去给爱儿抹面包。他已经很久不这么伺候爱儿了,虽然他一直伺机想伺候爱儿以便跟小情人拉拢感情。
爱儿当时正忙着,抬眼看到爸爸给她抹面包,嘴里直感谢。过一会儿,处女座追求完美的爱儿向粗枝大叶的爸爸提出抗议,“爸爸,我抹巧克力都是竖着抹。”
老公手一哆嗦,立即把面包竖过来拿,依旧一刀一刀的巧克力厚厚地抹下去,一副生怕亏待了自家女儿的模样。爱儿抬眼又看见了,继续隔空指点爸爸,“爸爸,我都是抹左面的一半,抹薄一点的巧克力,太厚的巧克力太腻了。”
老公的手又一哆嗦,一片面包在手上不停地转着圈,左看右看都好像没有把巧克力抹到爱儿的心坎上去……
最终老公颓丧地举起双手,“算了,爸爸不知道该怎么抹了,你自己来吧。”
我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把平常的马屁拍好也是需要一颗灵巧的心啊,笨手笨脚的老公要是能跟我一样自知就好了。
爱儿看着爸爸抹得半个花脸的面包叹气,“我平常都不是这样抹的啊。”——好像那片面包是一件艺术品而爸爸不小心将它毁损了似的,爱儿看看爸爸再看看面包,欲言又止半天,终于语重心长地对爸爸用中文说了一句,“爸爸你的观察力该提高一下了。”
老公被噎得直翻白眼,我却笑喷了,忍不住夸奖,宝贝这句话中文说得太准确了,你是跟谁学的啊?
爱儿得意地冲我飞一个嗲嗲的媚眼,“当然是跟你啊,妈妈。”
我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帮你记着呢妈妈。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差不多都能记住。”爱儿温柔地说。
甜死了。真是要化了。被这个小姑娘甜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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