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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暑假之前了,有一天早上,尘儿他们照常在等校车。尘儿总是很大哥的样子,每次都会把爱儿护在身前,让妹妹排在第一个。
附近邻居有新搬来的中国小男孩也在等车。不过并没有排队,只是晃来晃去地玩。我跟他的母亲在一旁闲闲地聊着天。
远远看到车来了,那个男孩子一拧身就站到爱儿前面。我有些惊讶,看看他母亲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小孩子的举动并无不妥。
爱儿还是安静地站着,尘儿却歪头向前对那个男孩说,“嗨,Mike,你要在后面排队。”
尘儿的声音并不小,足够在场的人听到。
我先是窘了。低声对尘儿说,没关系的,让Mike弟弟站到前面去吧。那个男孩子比尘儿小一岁,并且等车的也没有几个。
男孩子兀自站在前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母亲依然神态自若。
没有想到尘儿却再次提高声音说,“Mike,你应当到后面排队。我们在排队呢。”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男孩子和他的母亲。
我窘迫极了。男孩子虽然有错,不过,尘儿这样不相让就显得小气了。不就是让别人先走一步吗?何至于这样再三再四地为难人家。男孩的母亲一定认为我教子无方,自家的孩子才会这么小气,丁点的事情也这么小题大做,没完没了。
我几乎是呵斥尘儿,不要吵了,让Mike弟弟站在前面。
“可是,妈妈”,尘儿回过头来,看着我,神情里有委屈也有不解,他听出了我的不高兴。“他这样插队在学校里老师会批评他的。”
我忽然明白了尘儿的心思。
尘儿的提醒,不是在意男孩插队影响了他们,而是男孩这种插队的行为如果不改掉在学校里会受到老师的批评。而老师,在小学生的眼里,是天。
尘儿不过是为了男孩好,为了他在学校里不会被老师批评。那样的后果在尘儿眼里很严重。
轮到我羞愧了。我还小肚鸡肠地以为是尘儿小气。
如此善意的提醒,或许提醒到让人反感,可是谁会明白他们背后的真正苦心。
看看男孩的母亲,依旧万事不相干的模样。
不由感叹,学识易得,修养难为。
在我懂得了人心之后,对很多不平事,宁愿选择沉默。而沉默,何尝不是一种世故的妥协。
你的脚下是陷阱,不要再向前。或许我会这样提醒别人一次。只不过,面对别人的不信,怀疑,甚至反唇相讥,我会沉默,不再坚持。善恶有报,事事因果。我相信时间会给他教训,让他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
我总以为我提醒了,便是尽力。
而真正的 尽力,其实是像尘儿这样,不畏别人的眼光,即使被误解,也要坚持向善的行为,坚持正义的声音。
所以,对着尘儿剔透的童心,我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我厌倦争执,却敬佩那些不甘沉默,那些敢于直言的人,不弯曲,不造作,对着公理认真地坚持,并且发出自己的呼声。
坚持,多苦的一个词,我放弃它了。但我希望我的孩子还拥有它。坚持公义,坚持正道,坚持不仅仅独善其身。我想,这是一个人的脊梁,也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脊梁。
或许生活会慢慢堵住他的嘴巴,让他慢慢成为一个沉默的人。只是在他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并且想发出自己的声音的时候,这样珍贵的品质,我必须尽量爱护它。
这个世界需要有人奔走呼喊,即使很多人都不在听。
我想,这是世上唯一值得纵容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