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多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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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小说 (民族魂) (七)知音异途

(2015-02-16 11:28:05) 下一个


 


                                       ()知音异途


                        惟有与你同行,才能把梦追寻。。。


                                                                 
踏雪行歌


公元一二四七年春天,西北,东北边境烽火不断。


对于地处宋朝腹地的江西,却依旧歌舞升平。白鹿洞书院秩序井然。在江万里院长,欧阳守道主持及众师长的悉心栽培下,文天祥的学业突飞猛进。入学五年来,文天祥和学长薛禅朝夕相处,受到薛禅无微不至的关怀,两人形影不离,情同手足。


是日,薛禅带了天祥和郝经,文忠及伊人,添香一行人沿着赣江踏春,抬头前望只见春风熙日,酒旗斜耸,轻舟扬帆白云里,白鹭追波随风去。风景似画胜过画,大家陶醉在春日的欢欣里,伊人很开心顺口一溜“三人行必有吾师”,薛禅一听接口道“哥哥我当仁不让”


天祥笑语:“弟弟我虚心受教。”三人哈哈大笑大家一路走一路斗诗斗文。不觉到了中午时分,饥肠辘辘。大家就向附近镇上走去,踏进镇上酒家,郝经就吩咐:“店小二,上等龙胎凤幷先!”店小二一看二位服饰光鲜的公子带了二个跟班及二位小姐进得店来,连忙张罗不叠。


薛哥坐定,一摸口袋,阿呀一声,糟糕!银票倒有几张,碎银却一块也没有。小镇那有钱庄换银票?这不知如何是好?天祥在旁一听薛哥发声便知有了意外,立刻眼睛四下环顾——只见右边方桌上一位书生正在一面看书一面独酌,天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在薛哥身旁如此这般耳语一番,薛哥睁大了铜铃马眼直问“行吗?这行吗?”天祥低语道:“古人云民以食为天,技巧博食,君子不得已而为之!区区银两是小事,饿坏身子是大事,薛哥不必拘泥。”说罢天祥啜了一口热茶提高嗓门道:“薛哥没有证人,我就懒得动笔了。”说到这里在台底下戳了一下薛哥的大腿,薛哥连忙发声:“什么话,说了大话想赖帐?今天我赢定了!至于证人嘛……眼睛一扫,真好和邻桌的书生目光相接,薛哥就很大方地走到书生前一揖道:“兄台打搅了,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望成全。”


“仁兄不必多礼,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想请兄台做一公证人。”“公证什么?”接下来大家客气让坐,互报姓名。安排停当。薛哥指着天祥道:“这位文兄今天在江边踏春结识,通古博今,令鄙人汗颜。刚才在门外他自称对孙子兵法倒背如流;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还夸口可以从尾到头反写孙子兵法。我愿意送银票一张一见这绝世神功。现在文兄要证人,劳烦兄台助我也!”


这位书生也生得一表人才,血气方刚之年,看看天祥尚未弱冠就如此大口气,倒背已不容易,倒着反写?更是闻所未闻,当即口气迟疑地说:“这位薛兄不必咄咄逼人,此小兄弟说话夸大了一点……”“嘿嘿,”天祥脸一黑,打断说道:“原来这位兄台也怀疑在下夸口,还是激将要小弟出手?好吧,店小二,拿笔墨来!”说到这里一顿,顽皮地问:“不过,薛兄台送我银票见真章,这位兄台有什么奖励呢/”话音未完,这位方刚兄从怀里掏出银子一锭说:“小兄弟,若你一字不错反写兵法,这锭银子是在下一点润笔费。”天祥表露出一付骑虎难下的样子,然后开口道:“公子初次见面就赠银子,弟不敢收受,这样吧,兄台请置酒席一桌,任你选《孙子兵法》某一章,我即倒背反写,如有一字差错,此酒席我付,薛兄银票收还。两位兄台意下如何?这锭银子公子一定要收起!”大家客气了一番,只觉此事新鲜。不一会一席鱼肉酒水预备定当。文忠也已经把墨磨匀,宣纸平铺,薛哥拿出从不离身的《孙子兵法》递给书生。书生拿了《孙子兵法》一书双手一翻,恰好是第三十节,便道:“请小兄弟书写第三十节。这么热闹的书法表演引得其它的客人都兴致勃勃趋前观看,怀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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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了一大半,包刮薛哥和郝经,——只有文忠若其无事地铺纸磨墨。当着这些观众,天祥先倒背了一遍——在场也没有人听得清听得懂,只有薛哥和伊人,郝经满脸惊讶……然后天祥从容地拿起笔,从纸的右边中端起笔向上龙飞凤舞地一气哈成。文忠上前,吸干墨渍,然后反了一个面,举起透光,请证人过目。书生上前一看,一幅体闲意浓的行书跃然眼前,再读了一遍:“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一口气读来,果然一字不错。满堂喝采,奇哉奇哉,神乎神乎,掌声不绝于耳……


薛哥一行人酒饱饭足,走出门外,郝经悄声问:“文少爷,你刚才说倒背兵法,怎么是在念蒙古文的喇嘛经?”天祥一按郝经的头说:“你笨耶!有谁听得懂倒背的三字经?更别说倒背的孙子兵法了”说得大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掉进了大江,听,连江水也奔腾得更欢了……


夕阳西下,天祥一行回到孺子亭,伊人别了薛哥天祥转小路回府。将近掌灯时分,四人刚踏进书院,只见二个紧装男子上前来一揖道:“薛公子在下有礼了,我们是北方镖局的伙计”一面在胸前口袋拿出证明文书,以及一封书信,薛哥打开一看,大惊失色,“祥弟,此信是甘丹寺的喇嘛所写,告知我父病危,呜,呜,呜……”一个大男人一下哭得天昏地黑,天祥郝经文忠三人好不容易把薛禅扯进房里;欢乐是多么地短暂!大家的感情都溶解在薛禅的泪水里。


入夜,天祥正在房里和文忠商量怎样去安慰薛哥,忽然听到窗外郝经的声音:“文少爷,薛少爷在竹园里。如你有空,能否前去一叙?”天祥连忙肃衣整冠,出门赴约。刚要转入竹林,却听到前面小路上有女眷声音传来,文忠打起灯笼一看,原来是欧阳伊人在丫环添香的陪同下赶来书院。今日的伊人已不是五年前自说自话,自唱自跳的女娃儿,现今的伊人已是亭亭玉立俨然大美人一个了。在父亲欧阳老汉和堂兄欧阳守道的熏陶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出脱得女才子一个。伊人和薛哥,天祥虽非同窗,但是三人“口舌之战”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明是切磋,暗是较劲,伊人不让须眉的精神令欧阳主持暗叹:伊人若是男儿身,白鹿洞书院倒出了刘,关,张了。欧阳守道的感叹一点不错,天下没有新鲜事,有的只是旧事新演,新事释旧而已!


伊人一看是天祥,连忙招呼:“文公子,刚从欧阳老师处知悉薛哥家有急事,我内心如焚,所以就忙着赶来一探究竟。”


“小姨大人,”天祥不改当年顽皮,小姨大人也成了伊人的别号,“薛哥约我去竹林一叙,我们联袂同行吧!”于是四人鱼贯而入竹林。平日里竹林是同学们下棋休憩的地方,几付石桌,石凳配置在竹林深处,令人入胜。今晚郝经配了一对大红烛,把竹园照得通亮,薛禅心事重重,一面等着天祥,一面拿着一卷陆游的沁园春消愁,正读到“万里凄凉谁寄音”,想到家书声音哽嗌;忽听得“东风里有灞桥烟柳”从林中传来,只见伊人袅袅走来,跟在后面的天祥又接了一句——“知我归心”。百忧中的薛禅见到这二位才子佳人不约而同来到竹园,心中泛起一阵暖意,答了一句:“知我者,伊人,祥弟也!”平日里无事不谈的“三人帮”今夜却都守着一份沉默。好朋友的心事伊人天祥一目了然,分手在即大家都有不胜唏嘘之感,——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终还是薛禅打破沉默:“伊人,祥弟,家父病危,我已归心如箭,这些年来,在江院长和欧阳主持的教诲下,使我从一介武夫而变得知书达理,白鹿洞书院的恩情深植我心,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在白鹿洞我能结识你们二位是我三生有幸,在和二位论古说今的辩论中,我懂得了很多人生真理,这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希望有一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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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还能相聚一堂,再续今欢。奈何北疆兵戎不断,老父病危,凶吉未卜,不知再见在何日。今邀祥弟来,想效仿古贤,在此结拜,不知祥弟应允否?”薛禅一番肺腑之言早已使伊人泪流满面,天祥也是热泪盈眶。当即在
伊人,添香,郝经,文忠的注视下,结拜为异姓,异族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天祥是满心感激学长的多年照顾和情谊,在薛禅,却是深思熟虑的安排。


第二天,江院长,欧阳主持召集了全院师生为薛禅送行。江院长语重心长地说:“修身,齐家,平天下,是读书人的目的,欣闻薛禅和天祥义结金兰,原来四海之内皆兄弟。”说到这里,江院长的眼光扫过薛禅的脸面继续道:“将来,学子们若能把学识用在协助圣上,做到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那就不枉白鹿洞书院的一番心血了。”接着欧阳主持也阐述了白鹿洞书院的宗旨:有教无类,造福社会。其它各同学代表都表达了对薛学长的惜别之情。之后薛禅答谢,先向江万里院长,欧阳主持和其它师长行了师生大礼,以叩谢传授之恩,又和全体同窗一一语别,最后薛禅取下他项上雕着奇异图案的佛珠,郝经递上托盘,薛禅用力扯断了串着佛珠的牛筋,佛珠散了一盘,薛禅留下三颗最大的,然后说道:“事出匆忙,今此一别,也不知何日大家才能再相聚,这串佛珠从小陪伴着我,是我爷爷赠于我的,现谨赠大家留作纪念,也是日后再相见的信物,望笑纳。”说罢薛禅把一颗颗奇特的佛珠亲自送到老师同学手中,这颗佛珠包藏着薛禅的一片真情——价值连城。


大家簇拥着薛禅来到书院大门口,作揖而别,泪洒庭院。天祥代表大家再送薛禅一程,镖局的人远远跟在后面。


 ……薛禅向前瞻望,集贤亭就在眼前,便道:“祥弟,前面就是集贤亭了,五年前,来集贤亭接你入院,好象还在眼前,,人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了集贤亭你就……”尚未说完前面隐隐传来呼叫声,侧耳细听,“薛哥,薛哥!”是伊人!薛禅和天祥带紧脚步,奔到亭前,只见伊人和添香在向他们招手。


 “伊人,添香,你们二人怎么跑这么远来干什么?昨晚不是已和二位辞行过了吗?”话是这么说,口气听来却是满心喜欢。伊人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添香耐不住地说:“薛公子,你怎么可以埋怨我家小姐,为了给你绣香袋,小姐一夜未合眼……”伊人道:“添香,休得无礼,”然后掏出一只香袋,“薛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聚!这香袋也只是一点心意,”说罢示意添香,添香接过香袋,送到薛哥手里,薛禅连连谦让,口里说“不敢当,不敢当!”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香袋,浅金黄色的香袋上绣着一轮旭日东升图,在太阳底下又绣了一排细叶蓝花(西域名为MYSOTIS*的小草,薛禅口里喃喃地道:“太美了,我不配……”天祥在旁,双手把香袋往薛禅怀里一推,“还客气什么!不喜欢?那就留给我,”语罢又徉作伸手来抢之状,薛禅大吃一惊连忙把香袋往怀里一塞,一面说:“恭敬不如从命,谢了,伊人。”同时,掏出三颗大佛珠,口中念念有辞:“佛珠似我心,三颗心连心。”说罢给天祥伊人各一颗。


“薛哥,这一次北行,兵荒马乱,真所谓“相逢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但愿令尊大人早日康复,”说罢伊人和添香双双向北跪下虔诚祝福。薛哥见状感动不已,连忙扶起伊人,大家在集贤亭里话别叙旧。天色渐晚,天祥建议以凉亭代帐*,用歌舞替酒,祝薛哥一路平安。大家一致赞成。薛禅天祥用蒙古话缓缓唱起前不久天祥填词薛禅作曲的蒙古小调,伊人和添香在亭中央长袖起舞,文忠郝经也击掌助阵:


嗨!可可西里耶


我为你歌唱,


白鹿洞的鲜花耶,         ---17--


 


 


 


没有你不芬芳。


嗨!可可西里耶,


我为你歌唱,


清清的赣江水耶,


没有你不欢畅!


白鹿洞的阳光耶,


因为你更灿烂,


白鹿洞的清风耶,


因为你更沁心!


可可西里耶伊,


可可西里耶伊……


依……呜……依……啊……


在郝经一百二十三次的催促下,薛哥踏上北行的归途,伊人,天祥望着薛哥的背影隐没在山林里;忽然山风飘来薛哥用汉语唱的踏云行歌:寒风萧萧,残叶飘零,长途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最痛别离时,徒留往日情。雾中行,雾中行,雾中我独行。挥去多少英雄豪情!——唯有与你同行,才能把梦追寻……


那雄浑粗狂而又莫名悲壮的歌声在林间飘荡徊响,天飘下密密细雨,和着天祥的眼泪为薛哥送行。——英雄最孤独——忽然天祥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凉亭代帐古礼,为出门人送行,在路边搭帐。。。


*龙胎凤饼:宋时名茶


*MYSOTIS——译名勿忘我草,西班牙语


*相逢相见。。。“ 李白诗


*可可西里——蒙古语, 比喻美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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